赵衍刚稳住马,城守便忙不迭走上前去通报:“王爷,主院的宅子已经要塌了,火势太大,烟也浓,人还没有救出来,您看是继续加派人手……还是命人撤出来。”
初秋时节,天干物燥,府中太平缸里的水早用完了,拿着水袋溅桶的衙役进去一队,再出来便要少一两个,救火不力,若是再折上不少衙役,城守的脸上也无光。
赵衍下了马,见衙役们裹着水衣要往里去,便道:“拿两件水衣来!” 城守见他要亲自进去,立时慌了:“王爷,里面的火势凶险,您万不能进去啊!”
赵衍接过水衣,吩咐道:“在石阶上搭上木板,将水车都推进去。” 他说完便披上一件水衣,抬脚往里去,就在这时,熊熊火光中一声轰然巨响,几个衙役,从大门里逃出来,边跑边道:“主宅全塌了,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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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辰鱼护住妙仪的时候,被马蹄踢在了背上,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下觉出了痛来,他强忍着,将妙仪扶到路边坐下,抬头去看赵衍一行人,已经离得远了,似是没有认出自己来,放下一口气,对妙仪道:“殿下受惊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巨响,远处隐有人声:“主宅塌了……”
手中扶着的人蓦地站了起来,柳辰鱼立刻紧紧拉住,低声道:“殿下万不能去,非但救不出华阳殿下,自己也是要折进去的,何况晋王爷此时就在门口……” 他说话的间隙,又一声巨响,似是另一根大梁砸了下来,紧接着摧枯拉朽,轰倒一片,最后归于沉寂,只余万物化为灰烬前的噼啪作响。
“殿下?“ 他又叫了一声,依旧不闻回音,伸手撩开了她帷帽上的皂纱,见里面的人,面色苍白如霜,双唇血色全无,挣扎得厉害,他背上有伤,使不上力气,只好道了句:“小生得罪了。” 便用手刀在她后颈一敲,而后忍着剧痛,将人抗到伤背上,沿着一条巷子,往来时的方向去,走出巷口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寻来的苏合,便由她引着,去了今日上午妙仪看诊的医馆。
平日里这个时候,医馆早关门了,今日因公主府的大火,不少伤者被送来临近的医馆,也顾不上关门了。
妙仪一被柳辰鱼背进门,便教上午那个医女认了出来。她见妙仪昏迷着,医馆内又人来人往,遂让人将他们领到了自己的房中,等忙完了手上的伤者,便过来给她号脉。
她将帐子放下,又检查了妙仪的小衣袭裤,确定她只是受了惊吓,没有大碍,便在人中穴施了针,又退出帘帐,对两人道:“没什么大碍……你们是这位姑娘的什么人?”
苏合想到今日妙仪的叮嘱,遂道:“我是她的姐姐,这位公子见我妹妹晕倒了,好心帮我将人送来医馆。”
医女点点头,对柳辰鱼道:“这位公子,我有几句话要同这位姑娘说,劳你行个方便。”
柳辰鱼会意,退出里间,往外面的连廊上去,几步路,牵动了伤处,不得已,越走越慢,虽不是故意去听,依旧清清楚楚听到了有孕二字,心中一惊,强忍着痛,叁两步跨了出房门去。
医女嘱咐完苏合,留她一人下来照顾,走到了廊上,见柳辰鱼撑着柱子,额角已经沁出了冷汗,问道:“这位公子,你可是也有哪里不好?”
柳辰鱼道:“我今日被马儿踢了一脚,当下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痛得紧。”
那医女将他带到前堂,让坐诊大夫瞧了,才知道他后背上一处血紫乌青不偏不倚,正在脊椎上,看不出伤在皮肉还是筋骨,大夫见他双目无神,昏昏欲睡,心道不好,立刻让人烧了刀来,将伤处的淤血放尽,又施了针,喂了药,见人还未转醒,只好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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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仪和苏合回到小院时,已是清晨,医馆请人将昏迷的柳辰鱼用木板抬了,替两位姑娘送到了门口。
李嬷嬷昨日找不到妙仪,急的一宿未睡,半夜又得知华阳自焚身亡,更是忧心忡忡。
这会儿见妙仪和苏合平安回转,还带着个不省人事的柳辰鱼,刚想细问昨夜的情形,便听妙仪道:“嬷嬷,公主府一场大火,恐怕今日雍州城内要生变,我们便按着计划,早早出城,昨夜的事我路上再与你细说。”
李嬷嬷觉得她说得在理,立时应了,东西早已收拾停当,众人上了车,将受了伤的柳辰鱼也带着,不一会儿便出了城,行到十里亭,果真看见哥舒旻带着十几个人,等在路边,只是旁边还停了一辆小马车。
“殿下,那马车里是什么人?” 李嬷嬷问妙仪,却见苏合低着头,既不意外,又不好奇,心中纳罕。
妙仪慢慢开口:“那马车里,没有人。”
李嬷嬷不甚明白:“可是送柳公子回大梁的?”
妙仪摇摇头:“嬷嬷,这辆马车是送你去南诏的。”
李嬷嬷一听,眉头皱起:“殿下这是何意,难道殿下不同老奴一起去南诏?相爷和叁殿下还在等着呢。”
“嬷嬷,你在周家几十年了,为阿翁做了那么多事,送你去南诏,他必是不会亏待你的,请你转告他,我娘被他攥在手心一辈子,他休想再攥着我一辈子,若是他又为了一己私利伤害年郎,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李嬷嬷听完愣在当场,又立马回过神来:“殿下,你这是什么话,相爷急着救你出苦海还来不及……”
妙仪也不想再听她辨解,将一包药丸丢在她的身上:“阿翁好算计,知道赵衍要出兵南诏,便给我一包催孕的药丸,让我当避子药吃,巴不得我怀上仇人的孩子,再回到阿翁身边好当他的棋子。”
李嬷嬷将药丸拿起来,也没有打开去看:“殿下有孕了……这……这避子药也不是次次能灵的,一次两次出个叉子,也是难免,不要错怪了相爷和老奴,老奴倒是不打紧,相爷毕竟是殿下你为数不多的骨肉至亲了。”
苏合也看不下去:“嬷嬷,殿下给医女看过这药,你再巧舌如簧也是没用的,还不快走,小心殿下现在就惩办了你。”
妙仪也不欲与她多言,遂唤道:“哥舒将军。”
话音未落,等在车外的哥舒旻已掀开了车帘:“嬷嬷快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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陟彼高冈·割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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