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干吗?”李沧东失笑道。“脸上有花?”
“那倒不是。”金钟铭有些尴尬的放下了手。“只是很不理解前辈为什么要问这个……您看,我在那边是有些收获,但主要都是生意上的。”
“未必吧?”李沧东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你这一趟成熟了不少。”
“这话从何说起?”金钟铭干笑着反问道。
“从你在北影发表的演讲说起。”李沧东平静的答道。“我听了你的演讲全文,听得出来……你确实长进了不少。”
金钟铭茫然不知所措:“不是……您怎么会听到我的演讲?我就是在一间教室里……”
“这是二十一世纪。”李沧东感到有些好笑。“中国是韩国的邻国,实际上对于韩国电影人而言京城绝对是国外最熟悉的一个地方。我拜托一位北影的教授朋友帮我录了音,就是这么简单。”
金钟铭无言以对。
“其实吧。”李沧东似乎是来了点兴致。“我对中国京城的北三环应该比你更熟悉……你知道吗,我很早之前就去过北影……”
“我知道。”金钟铭稍微回忆了一下在北影时中午饭桌上那些接待人员提及的事情。“您当时作为韩国文化界的代表去访问,对面好像是文化部外交部一起出动,最后还在北影的大礼堂发表了正式演讲……”
“不是那一次。”李沧东摇了摇头。“更早的时候……93年吧,我都忘了时间了,我路过了一次北影。”
“然后呢?”金钟铭不解其意。
“当时的我痴迷着鲁迅先生的文章。”李沧东给出了一个让金钟铭无言以对的解释。“一直想到中国去看一看,然后背个包就去了,去了之后很自然的就路过了北影……再然后我就特别想辞掉老师的职务,然后在京城北三环那边开一家餐馆……”
“开餐馆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金钟铭不明觉厉。
“没有。”李沧东摇了摇头。“只是单纯的想在北影附近找个落脚点,然后写一本关于海淀那边的学生和老师的小说罢了……”
金钟铭更加无言以对。
“但是……很可惜。”李沧东叹了口气。“一来中国那边一个外国人想开餐馆实在是太难了,二来韩国这边确实前途似锦,我的小说越来越受欢迎……所以,最后还是身不由己的被人的**所裹挟,然后回到了所谓的正确人生道路上……不过,那次的冲动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也是我对于中国的一个非常美好的回忆,更是我对北影这个学校初始印象。”
“您是想告诉我,‘最难得不是写诗,而是缺乏一颗写诗的心’吗?”金钟铭引用了对方《诗》里的名言。
“是啊。”李沧东面色平和的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最难得不是发现美,而是缺乏一颗关注生活的心。而且,虽然我们所拥有着很多美丽的东西,但是随着时间在不停的前行着,各种美好的东西也在不停的消逝着。面对着这幅情形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像当时的我一样被**裹挟着回归到所谓的正确道路上……人不应该忘记现实,但也不应该放任美好的东西就那么白白消逝……”
“既然如此。”金钟铭有些不礼貌的打断了对方的诗情画意。“那您为什么还要这么配合我追求自己的**呢?”
“首先。”李沧东并未因为这种语言上的冒犯而生气。“我就算是不配合也拦不住你的……你恐怕还没注意到,如今的你大势已成,已经没有人愿意挡在你面前了,只要你自己握住本心,不让自己内部倾覆,那以后的事情几乎水到渠成。”
金钟铭不置可否。
“其次。”李沧东继续用那种平和到极致的语调说道。“你太年轻了,所以身上美好的东西是我周围人中最多的那个。看到金东浩先生这么洒脱的走掉……我确实又有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感慨……所以,别在意。”
说完,李沧东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下来的外套,然后如同金东浩那样潇洒的走了。
“艹!”金钟铭心中暗骂,个个整的跟世外高人似的,就我一个是小人?刚才黑金东浩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的文青风范?
不过,话虽如此,抛开对对方这种深度文青病的鄙视后,金钟铭隐约中还是很感激对方这种发自内心的提点的。哪怕是这种文青病毫无意义可言,但是莫名其妙的收获了一个人的善意还是不赖的。尤其是这份善意的主人还是韩国影坛最顶级的大人物。
干坐了一会,金钟铭还是捂着鼻子站了起来,他也得走了。
“金钟铭先生……贝克在这里。”一名女服务员赶紧把狗牵了过来。
“怎么把它放进来了?”金钟铭赶紧陪笑道。“没把店里弄的一团糟吧?”
“没有。”服务员笑着解释道。“贝克很乖,一直蹲在暖气旁边,像只猫一样……而且外面下雪了,我们是怕它冻着……”
金钟铭闻言茫然的看向了外面。果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的雨线竟然慢慢的变成了飞舞着的雪花,虽然地面上因为积水的缘故还是落地就化,但是看着天空中的架势估计又是一个白色圣诞了。
“圣诞吗?冬天来了啊!”金钟铭突然间感觉到了一种急迫感。“元旦后就要拍戏了,可是自己还有着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和安排,时不我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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