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思余带两人穿过唯一的缺口,被鬼影般的怪物缠住了脚踝,生扯下一大块皮肉来。
百米外的乱林小坡,叶思余已经痛得无法行走。
如此巨大的伤口加快了异化的速度,左腿仅剩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溃败,流淌成浊灰色的水。
安白扯开唯一的绷带替她包扎,眨眼间被绷带被浸湿,安白的手也变得苍白泛灰,像是被腐蚀了。
“不用管,只剩骨头也能动。”叶思余已经有些许掉皮的脸上摆着笑,推开安白的手说:“你看我上半身不也好好的吗?我还想当骨感美人呢,只要脸没事就行。”
“可是……呜……”
安白好讨厌这种绝望无力的感觉。她努力咽下眼泪,扛起叶思余说:“好,我们快逃。”
两个女孩往前踉跄了几步,一直在旁边喘气的安北天终于过来帮忙。
那些影子怪物的速度很慢,被安白逃离后原地分散,像是群龙无首般四处晃荡。áιzнáňsнù.℅м(aizhanshu.com)
“看来这些都是最低等的怪物,没有智慧和侦查能力,我们……唔!”就在安白庆幸时,一枚灰黑色的羽毛破风而来,擦着她左手的上臂掠过,在眼前炸开一团灰色的烈火。
“好痛!!!”安白感觉自己已经要被杀了!
瞬息之间,第二枚羽毛带着更炽热的火焰砸下,叶思余用力将安白护住,点点灰色的火将她仅剩的血肉燃烧殆尽。
“我没事……不疼……”叶思余努力站稳,两根被烧焦的骨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安白惊恐至极,如果不是叶思余帮她挡住这一击,她已经必死无疑了!
“把它还给我!”
尼尼的怪鸟在林子上方盘旋,她歇斯底里地大喊:“否则我就杀了你!”
“我们拿什么贵重的东西了吗?”安白将叶思余扶稳问。
“我走得很急,除了自己的行李什么都没有带。”叶思余努力往前跑:“难道是那块宝石?”
“那就还给她!”
安白当机立断,比起延缓异化的宝石,眼下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她将宝石远远地丢向空中,但盘旋的尼尼不为所动。
猜错了,尼尼要的不是宝石。
安白脑中只剩下一种可能:“尼尼是来抓我的,她一直想把我献给他们的神明。”
叶思余正要说安白很危险,却被安白狠狠地推了一把。
“你们单独走!”安白将哥哥和叶思余全部推开,喘着气说:“我们往反方向逃跑,这样肯定能活两个人!”
“那你肯定会死!”叶思余急得掉血泪:“既然她是来抓你的,你一旦落单,不是必死无疑吗?不如我们一起跑,再过一会儿就会有沙尘暴,我们可以趁机逃出去!或者我还可以自爆和它同归于尽!”
每个怪物都有一个内核。曾经中心区有一个游鱼大小的怪物溜进了地下列车自爆,炸穿了一整条街。
“你不用死,你还可以活。”安白心意已决,对叶思余微笑一下:“中心区还有叶家人在等你。”
“我和你一起。”安北天走到安白身边,但又被安白狠狠推开。
“我想和哥哥一直在一起,但不想拉着哥哥一起死。”安白身姿灵敏,转身就往西南方跑:“这世界上有好多好玩的,哥哥获救后一定要去看看!”
纯白色的身影如同流光般往前狂奔,叶思余正要哭泣,怪物的鸟羽却纷纷落落地往下掉。
“这是要放毒,我们都跑不出去!”
叶思余浑身发软,发不出什么声音,她想喊安白回到风口再做打算,但已经发疯的尼尼和怪鸟扔下一片熊熊燃烧的鸟羽,足以将整片林子点燃焚毁,瞬间要了叁个人的命。
刹那间,叶思余来不及思考,她猛地往空中一跃,用胸口的内核接住了这片鸟羽。
爆炸声在安白的身后响起,余波将安白震飞,晕过去前的一秒钟,安白看见并不明灭的火光下,叶思余的骨头七零八落地飞散开来。
“救……”安白想做什么,但她没有力气,只能伸手抓住一片碎布。
安白在一个低矮的小屋里醒来。
她浑身都疼,左臂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没流血,但也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叶思余……哥哥……”安白想起身,但哥哥就在她身边,正握着她的手。
在她的另一只手里,握着当时混乱中留下的碎布。
是叶思余制服上的编号。
“呜……”安白想哭,但更生气,她忍不住气自己,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醒了?别哭。”安北天抬起头,脸色极其苍白,“你昏迷了十天,像死了一样,一度停止心跳。我背着你一路往北,这里很安全,避风也暖和。”
听安北天说,叶思余自爆了内核,那只怪鸟和尼尼从高空中被震落,正好插在光秃的树干上,两命呜呼。
他清醒后立刻背起安白逃跑,一步也不敢停。中间遇到大风、大雨、怪潮、沼泽,峭壁和断崖,还有步步危机的陷阱、砸断在他面前的塔楼。
一段惊心动魄的路,安白却听得满心茫然。
她的心好痛,她满脑子都是叶思余死前的画面,无力感让她崩溃。她想做什么,但有个声音告诉她,什么都不要做。
如果她去救叶思余,很可能自己也死了,反而辜负了叶思余以命相救的好意,甚至可能带着哥哥一起送命。
救济所毕业后的这短短半年里,她总有一种越做越错的感觉。如果她不答应带上叶思余一起走,至少叶思余不会死。
如果她不认出那串数字的含义,如果叶思余没遇到她,如果她没来界外……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说不定一切都不会发生。
冷静的理智让安白无比自责,但她又忍不住怀念起每一个人,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她仍然想要做,想要和大家在一起。
安北天伸手替她抹眼泪,心疼地哄她:“不要哭,你不该哭。”
对啊,她不该哭的,太不像话了。
“可是……我……”安白眼前泪水朦胧,她仰头看着漆黑的夜幕,更是悲伤,“可是我看不见星星了。”
“星星很久之前就不见了。”安北天纠正她。
安白摇头:“可我记得那颗星星很亮的,就是在那里,啊……”
曾经很亮的那颗星星也不见了。
安白终于忍不住眼泪,拿起那块碎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想她死,她本来可以回去的,好好的……”
“她本来就会死。”
安北天搂住安白,可怀里的人越哭越大声,白色的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就像发疯般快死过去一样。
安北天怎么喊她都没用,最后大声喊:“安白!你清醒一点!”
“我……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
安白哭得厉害,喘不上气,一双手紧紧抓着哥哥。她觉得好冷,忍不住打颤,必须说点什么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左臂那道怪物留下的伤口格外显眼。
安白知道,她完了。
“我可能要死了。”安白推测怪物的毒素已经侵蚀进她的身体,现在是应激反应,不用过会儿她就会冷得化成一团灰,也可能热成一滩水,总之这次没有林秋和叶老师来救她,“我一定会死得很难看,这里没有解毒剂,没有医生,我又这么没用。”
“我不会让你死的。”安北天将她抱得更紧:“冷是吗?抱紧点就好。”
安白嗅着他脖颈间的温热气息,难以抑制地舔了一口。
哥哥浑身僵住。
“呜呜,不行……”仅存的理智化为强大的羞耻感,安白哭泣道:“我做不到……”
“要我怎么做?”安北天强作镇定道:“你教我,我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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