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的嗓音随意而淡然,似乎有些熟悉,却又带了一丝陌生的冷漠。这说话间,两人连同身边的十几名保镖已经走出了朝海集团的大门,外面的小广场上阳光明媚。由于与周围建筑结合的良好设计,走出门外这一片吹的都是凉爽的自然风,各人的衣袂猎猎作响,等待着他们的车队已经停在了大门外几米远的地方,应海生沉默了一秒钟:“你想要什么?”
“我是过来送东西的。”
“什么?”
“全家福吧……让你们去江海拿全家福,你们一直不肯去,那我麻烦一点,帮你们送过来了。”
距离前方的小车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应海生与应子岚陡然停下了脚步。风吹过去,小广场上行人来来往往,四年的时间与记忆刷然拉近,那记忆深刻得就仿佛他们看见那个外表平凡却无比恐怖的少年站在他们面前说话一般,心脏陡然缩紧的同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砰、轰——
“啊——”
从数十层的高楼上飞落而下的人体砸上侧面那辆轿车的顶棚,碎裂的防弹玻璃犹如珍珠般的爆散飙射,轰响的声音之后,空气中才传来那人在空中的惨叫声。保镖从四面扑了过来,护住应氏父子,应子岚则陡然推开了身边的保镖,目光望向侧前方凹陷的车顶,全身染血扭曲的应子丰似乎还在望着这边的兄长与父亲,只是那双眼球已经完全爆裂了。在保镖的拽扯下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幕,应海生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顾家明,我会让你重视的人都死无全尸!”
“……还是这么没创意。”
电话那边的嗓音轻轻叹了口气。同一时刻,爆炸声陡然间响了起来。那是朝海集团大厅侧面的一个展览室,随着大厅里的炸弹被引爆,火焰从侧面的落地窗轰然而出,随后,另一侧的一辆小车也在陡然爆发的滚滚热浪中飞上三层楼的高度,十几名保镖拔出了枪,几乎是下意识地护着应氏父子远离大厅与小车。
如果是方才的人从天空落下来还没能让人完全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两起爆炸就好像是按下了骚乱的按钮,由于爆炸在旁边的展览室,大厅里基本没有人伤亡,然而此时身处大厅里的员工、客户已经在第一时间往大门外涌出来,广场上的众人四散奔逃,有人尖叫,有人摔在了地上,篮子里的水果散落一地,小广场上的风力吹拂中,一块红色的薄绸布,朝天空中飞了起来。
那绸布薄而宽大,原本是折叠起来夹在一个人的腋下,仿佛是因为爆炸的影响,那人慌张起来,导致巨大的绸布脱了手,舒展飞翔在空中,恰好朝着应氏父子这一堆人罩过来,双方此时相距不过四五米,眼看那人朝这边走来,最前方的那名保镖陡然间停下了脚步,双手举起了枪。
前方人影一花,那人的右手由左下朝右上挥了出去,并出的两根手指仿佛只在空中轻轻划了一下。
人影交错,枪声没有响起来,下一刻,巨大的红色绸布将十几人完全笼罩下去,绸布外,首先举枪的那名保镖无声地跪在了地下,鲜血从他的颈项上飙射而出。后方的绸布间,伴随着人影的错乱,惨叫声、枪声连续响了起来。
这绸布轻而薄,在夏日正午阳光的照射下,遮挡不住多少的光线,基本上也造不成太大的行动困扰,朝他们走过来的是一名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然而在他与这群人交错的瞬间,无论是应海生还是应子岚都已经反应过来,这便是顾家明。
他的妆化得很随意,顶多是遮挡了本来的样貌,然而对于身材、基本轮廓却没有太多的掩饰。不过在眼前这一切或许都不重要,在他走来的同时,两名保镖同样举起了枪口,打前方的另一名保镖则朝着他的双手抓了过去,前前后后,十余名的保镖几乎是在同时都将注意力集中了过来。这些保镖每一名都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身体灵活而结实,然而面对着这样的阵仗,家明手上唯一的动作,就是挥出了右手的两根手指。
半圆、斜挥、横拉、轻点。那动作看起来轻松而随意,甚至连应氏父子都可以捕捉得到,然而一切的攻击,却似乎都在他面前失去了作用。他低了低头朝前走,微微侧了侧身子,滑步,继续走……随着他的第二步迈出,那手指挥舞在空中已经带出了连续不断的细微血线,血线从一个人的身上接连向另一个人的身上,喉咙、手腕、双眼……空中带起的血线仿佛是一笔写意的狂草,应海生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手指挥过了长子的双眼、喉结,随后如同幻影般的穿过层层护卫的人影,在他喉管上拉了一下。
不到三秒钟,家明穿过人群,顺手拉了拉上方的布匹。那绸布犹如风筝般地飞了出去,阳光再度降临在他们的头上,后方的十多人开始陆续朝地上倒下去。他依旧随意地向前走,右手沾血的刀片放进嘴里,随后举起胸口即拍既洗的相机,朝后方按下快门。
低缓的声音中,照片咔咔地洗出来,他取下照片,顺手朝后方弹出去,随着小广场上的风,那纸片飘落在应海生父子身前的血泊里。
他穿过了前方混乱的人群,过到十几米外的街道转角处伸出了手,在空中打个响指:“Taxi。”一辆的士在路边停下来,他坐进去。朝司机说道:“去机场。”
司机踩下油门,微微低头,从后视镜望远处的街道上看,又看了看这位乘客身上的相机:“那边好像出事了,记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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