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沉默的杨牧歌突然说道：“我刚才一直在想，如果是我遇到了周易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会怎么办？我没想出来，我觉得简直就是煎熬……”
    孙盼听到杨牧歌这么说，也想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冷战，他觉得这太窝火了：“还好我不用经历这样的煎熬……”
    ……
    几乎每一个进入更衣室的多特蒙德球员，都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地沉默着。
    这可能是他们经历过最糟糕的上半场了，就算是上赛季主场1:5输给了拜仁慕尼黑，那最起码上半场双方还是1:1呢，而这场比赛，多特蒙德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整个上半场他们只有两脚射门，还都没打在门框范围内。
    球队主教练克洛普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进来之后将更衣室的大门关上了。
    首发的十一人都出现在了更衣室里，而剩下的替补球员则在助理教练布瓦奇的带领下在球场上热身。
    克洛普看着他们足足沉默了有一分钟，他一句话没说，更衣室里安静地只能听到每一个人高低起伏的呼吸声。
    克洛普没说话的同时，还把每个球员都看了个遍。
    几乎所有球员都是这低着头的，但是当他看到周易的时候，却发现周易也正看着他。
    一双眼眸反射着更衣室里的灯光，亮晶晶的。
    他是唯一一个输成这样还敢和自己对视的球员，克洛普心头一动，突然问他：“周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啊？”周易却显得很意外，没想到主教练会突然这么问他。
    “来，站起来。”克洛普却打定了主意要听周易说说，他抬手道，“说说你对这个上半场的看法，你是怎么想的？你有什么感受？”
    旁边的马克偷偷吞了口唾沫，然后把头又埋低了一点。
    其他球员们更是噤若寒蝉，都觉得主教练超级不爽，于是把周易当出气筒了，要杀鸡给他们看……
    这个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把头低下去，老实点。
    可没想到，马克却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周易竟然真的……站了起来！
    他疯了吗？！
    马克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难道周易听不出来主教练语气中的怒火。
    他很想抬手去扯周易的衣服，让他坐下来，又怕自己的这个动作被主教练看到，成为他转移火力的目标。
    就在马克心里焦急万分的时候，他听到周易说：“呃，我其实没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克洛普都感到吃惊，反问道。
    更不要说其他人了，更衣室里的队友们纷纷抬起头来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周易点头重复道：“对，我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因为我经历过比这次输得更惨的比赛，而且不止一场。当然，那个时候我没在球场上，而坐在替补席上。但完全感同身受。一场比赛被对方进六七个球是很正常的事情……”
    格策碰了碰旁边的马克，低声问他：“是U17的事情吗？”
    马克瞪了他一眼：“怎么可能？多特蒙德的U17从没有输的那么惨过！”
    “那是……”格策想不明白。
    香川真司看着周易，突然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因为他在日本的时候听蒂姆·基斯特先生说过。
    话头起来之后，周易索性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更衣室的中央，环顾他的队友，包括主教练克洛普，然后问道：“你们经历过绝望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周易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周易继续说：“我就经历过。”
    大家眼中的疑惑更浓了。
    “有一场比赛，我们仅仅是上半场就丢了八个球。”
    周易这话在更衣室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
    上半场就丢了八个球？这是可能在职业比赛中出现的情况吗？
    这确实……挺让人感到绝望的。
    但其实周易说的不是这个，半场被进八个球的时候他其实都麻木了，真正让他绝望的是在虚拟比赛中一次又一次大比分输给拉玛西亚青年队时，第一场比赛他就输了个0:17，随后的几十场比赛都是这样，输球少于十个，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那种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无法战胜眼前这个对手的感觉，才真正让人绝望，完全可以让人放弃继续努力的欲望，就想破罐子破摔。
    但他还是一场接一场地在虚拟世界中挑战强大的对手。
    “下半场，也许是对手觉得和我们比赛赢得太轻松了，总之多谢他们脚下留情，只进了我们四个球，最后我们以0:12的比分输给了他们。对，这不是一场职业比赛，而是青年队级别的比赛，但这不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友谊赛，我们是带着争取胜利和进球的愿望去挑战对手的……哦，忘了介绍了，我们当时是一支由中国国内的十七岁以下球员组成的球队，而我是他们当中唯一的业余球员，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学生。而我们那场比赛的对手是……拉玛西亚的U17。”
    周易语气平淡，轻描淡写说出这番话，却让更衣室里不少人为之动容。
    因为他们都知道拉玛西亚的U17有多强。
    “我们的实力和他们相差巨大，所以输十二个球一点都不意外。所以我不觉得上半场输四个球有什么大不了的。”周易摊开手，撇了撇嘴，好像真没把这场比赛的上半场放在心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