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镜枫夜拿着帕子帮燕洵擦汗,同样大气都不敢出。
一点一点检查,从头到脚,最后断骨用钢钉固定住,最大的钢钉如手指粗,手臂长,看上去骇人不已。
燕洵却面不改色的放入血粼粼的伤口中,随后快速缝合皮肉。
眼瞅着除去身上缝合的针线,皇帝看上去又像个人了,在太医们都松了口气的同时,就见燕洵还没停下。
“拿来。”燕洵道。
霍老的两个徒弟立即上前,拿来刚刚造好的石膏。
燕洵深吸一口气,抱着石膏把皇帝双腿固定住,又固定了一条胳膊,最后皇帝只有一条胳膊能动,好在没伤到脖子和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打苏醒针。”燕洵后退一步。
霍老上前,拿出针剂,一针扎下去。
“移回。”燕洵又说。
这下子所有太医同时动了,上前帮忙把皇帝连同身底下的担架一起抬走。
寝宫早已在张瑞的带领下重新打扫过一遍,不但没有了异味,还按照燕洵的要求消了毒,龙床上的被褥、帷帐等等全都换过。
昏迷不醒的皇帝被台上龙床,脸色苍白,嘴唇也发白了,眼珠子一动不动,看着宛如死人。
“燕大人?”张瑞一看,吓了一跳,赶忙问燕洵。
“等皇上醒了再说。”燕洵舒了口气道,“别担心,手术很顺利。幸亏手术及时,否则……”
果然,不多一会儿,皇帝缓缓睁开眼。
“皇上醒了。”张瑞喜极而泣,赶忙凑上前。
“张瑞?”皇帝声音极小,
“哎。”张瑞赶忙答应着。
燕洵见皇帝还认识张瑞,看到他们也没有疑惑,显然没有太多影响,便道:“至少半个月不能随意乱动,这几日不再发热即可,若是发热,便打这个抗生素,再有不好便快马去保育堂医馆。”
太医们都赶忙答应着。
燕洵和镜枫夜要厉害,不过霍老留了下来,皇帝也没说什么。
当时皇帝觉得自己应该是有感觉得,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应当是死了。
好在现在终于醒过来,虽然身上各处都疼,但是那种越来越无力的感觉没了,他甚至觉得饿了,想吃东西。
若是当真能好,便是燕洵救了他一命,此时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能拦着燕洵不让他走。
顺利离开皇宫,燕洵这才真正的放松。
“还好有归元绿灵芝,否则手术根本不会成功。”坐在马车里,燕洵疲惫道,“五六个时辰的手术,又不能随便给皇帝输血,太难了。”
“咱们运气好。”镜枫夜道。
三个时辰的时候,皇帝就已经撑不住,心跳直接没了,当时太医离得远不知道,镜枫夜却看得清清楚楚。
好在燕洵用了一朵归元绿灵芝,皇帝马上恢复,这才支撑了那么久。
宫里规矩太多,皇帝乃是九五之尊,又是天授神权,虽然燕洵能给皇帝做手术,但是输血一事他并没有说出来,料想皇帝也不会同意。好还有归元绿灵芝,否则燕洵也不会答应这场手术。
“歇息吧。”镜枫夜靠着车厢,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燕洵伸了个懒腰,凑过去趴在镜枫夜怀里。
每次累了的时候,镜枫夜都会如此说,燕洵也早已习惯这个人的陪伴,此时若是没有这个人,燕洵觉得自己应当是睡不安稳的。
贴着他的怀抱,燕洵能听到强有力的心跳,心中也觉得安稳许多。
镜枫夜侧头看着车窗外面,胳膊搂着燕洵,心中思绪万千,最终都化为对怀里人的担忧。
燕洵想救皇帝,为大秦安稳,但也容易惹上麻烦。
不过只要是他选择的,镜枫夜就只会支持,绝对不会去反对。
宫里。
身上的疼痛逐渐变为酸养,那是血肉正在愈合生长的感觉。
皇帝的身体一动都不能动,精神却好了许多,又吃了些补汤,精神便更好了。
“召集百官,朕要召开朝会。”皇帝中气十足道。
很快,宫外观望的人就都得到消息,召集百官上朝。
只是等百官进宫,却不是在大殿上朝,而是进了皇帝寝宫。
皇帝躺在龙床上,虽然盖着厚厚的被褥,但还是能看出来双腿鼓胀许多,看上去十分怪异,所以哪怕是皇帝此时中气十足,也有不少官员开始琢磨起来。
倒是咸平等人一派坦然,照常汇报,当做寻常上朝一样。
这些消息传到保育堂建设,燕洵松了口气,看来情况没有恶化,终于是往好的方面发展了。
于是燕洵便不再过问此事,专心陪着幼崽们念书。
院试极为重要,只要通过就有了秀才功名,可以见官不贵,还能民告官,免除赋税等等,更别说幼崽们身份特殊,若是堂堂正正取得秀才功名,那么保育堂便可以继续扬名。
屋里极为安静,外面早有人守着,若是有人大声喧哗,会被立刻撵走。
燕洵靠窗坐着,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幼崽们互相讨论周老给的注释。
宝宝搬出自己的小板凳小桌子,又拿出自己用的茶杯,只有指甲盖大小,小小的一只茶杯还像模像样的倒了茶水,宝宝盘腿坐在板凳上,喝一口茶水,看一眼忙碌的幼崽们。
撼山幼崽和战兔幼崽,还有梅西都在屋里安静的做自己的事,顺便陪幼崽们。
“阿爹,将来我也要参加科举吗?”宝宝小声问。
燕洵点头,“总得得个功名,不然你就是白身,查案都不方便。”
说到查案,宝宝不说话了。
当年北齐是文武双状元,学识武力都是天下第一,这么多年也没有荒废学问,平日里经常教宝宝。
“小蛋不爱念书?”燕洵笑着问。
宝宝摇头,“我爱念书,不过诗词歌赋对我来说还是太难,我更喜欢研究格物。阿爹,要不到时候我参加武考好了,这个简单的多。”
“还是得试试科举,不行再尝试武考。”燕洵道。
以宝宝现在的本事,拿武状元对他来说太简单了,燕洵担心以后宝宝会不认真学学问,这才这么说。
果然,宝宝发现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了,腮帮子圆鼓鼓的,转移话题道:“阿爹,弟弟啥时候出生?”
“这个说不准。”燕洵下意识摸了摸自个儿的肚子。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是没摸到硬块,而且肚子也没有鼓起来,燕洵看上去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等弟弟出生我带他学学问。”宝宝高兴道,“我终于要当哥哥了。”
“噗,你不是有周瑞挚那个弟弟么?”燕洵笑道。
幼崽们全都是宝宝的哥哥,就连后来来的撼山幼崽也比宝宝大,小家伙一直都是弟弟,看来心里还挺想当哥哥的。
“那不过是开玩笑而已。”宝宝老气横秋大,“我的年纪满打满算也不过是虚岁两岁,周瑞挚肯定比我大。”
当初燕洵代替宝宝猜拳,结果周瑞挚一次都没能赢,只能忍下宝宝这个哥哥。不过宝宝显然很懂礼数,知道那不过是玩笑话,他心底里是认周瑞挚这个哥哥的。
院试开始,许多学子都早早准备了衙门排队。
而燕洵也带着幼崽们早早来了。
这回北齐早早跟衙门打了招呼,更是亲自来坐镇,幼崽们进入考场之时,一切顺利。
进到考场里面,幼崽们并没有靠在一起,而是分散开来。
前头有了县试、府试,还出过舞弊案,幼崽们也算是出了一把风头,这回再来参加院试,其他考生倒是都见怪不怪。
考棚中,花树幼崽不慌不忙地把篮子里的小炭炉拿出来,点燃,又把铁壶放上去,这才坐下,开始看考卷。
有周光这等大学士亲自考校学问,又有宋飞凉、曹三等人指点,还有咸平等人暗中给了阅卷官的喜好资料,更有燕洵帮着收集历年考题,让幼崽们融会贯通。
此时花树幼崽大概看了眼考卷,心里顿时放松不少,考题他都会。
按部就班的磨墨、写考卷,等到晌午吃饭的时候,花树幼崽赶忙打开篮子,拿出一张冰镇的薄薄的面饼,炭炉上放着一个铁盒,刷一层油,面饼贴上去,立即有一股焦香味飘出来。
打一个鸡蛋上去,又在面饼上抹了酱,再放点青菜上去。
一连煎了两个面饼,花树幼崽把铁盒反过来,倒入提前准备好的五谷杂粮,加入水,开始熬粥了。
现熬的粥味道格外香,更别说还有香喷喷的煎鸡蛋、煎面饼的味儿,这让周围的考生都如坐针毡。
一般考生都是带冷食,随便对付几口变成了,考场提供热水,他们也无需自己生火,到时也能凑活过去。即便是一些家里富裕些的,也不过是把冷食换成精致的电信而已。
像花树幼崽这样现场用小炭炉做饭的,极少见,更别说除了花树幼崽,分散在考场各个地方的利爪幼崽、雷电幼崽、弹弹幼崽等等,都带了小炭炉,煎面饼,亦或是煎肉片,都是热气腾腾,吃得极好。
这香味甚至惹得现场的考官都过来看了看,盯着幼崽们看了许久这才罢休。
甚至有些心理素质差的,根本没心情答题,只得让考官帮着换地方。可考场就那么大,不管换到什么地方也能闻到香喷喷的味道啊。
最终也只能熬过吃饭的时辰,本以为这就行了,结果花树幼崽烧开水,竟然泡起了茶。
茶杯并不多么精致,且是铁的,但茶香四溢,味道极好。
最后还是考官看不下去,过来道:“考生注意一下,不要影响旁人。”
花树幼崽左右看了看,确定考官是说的自己,赶忙点头。
茶喝完了,花树幼崽这才开始答题。
连续几日,幼崽们终于考完,都是神采奕奕,仔细的收拾好自己带来的东西,挎着篮子哒哒哒跑出来。
再看其他考生,又面目呆滞觉得自己肯定考砸了的,还有面若癫狂出来就哈哈大笑的,也有太用功没注意大力自己,形容苦蒿,甚至刚出衙门就晕倒的,这些个依旧很有活力的幼崽们此时就显得格外出众了。
衙门外面早有大夫等着,又晕倒的考生会立刻扑上去帮忙,这都是衙门提前找的大夫,一年年面对考生,早有经验。
而在众多等待考生的人当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却格外高调,倒不是以为马车,而是因为站在马车旁边的人。
当初还在鸿胪寺的时候,燕洵倒是经常露面,可他那时候并不甚出名,即便是有人觉得他容貌出众,也不过是看看而已。
哪像现在,他只要往外面一站,身边再站着镜枫夜。
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鸿胪寺卿,官虽然不大,但名下的作坊数不胜数,家中钱财更是有着金山银山,更别说还医术高超,保育堂医馆名声赫赫。
再加上那些或多或少的传言,燕洵便如一盏夜中明灯,不自觉的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这一注意,便让所有人都察觉到,燕大人当真是好看,肤如凝脂、色如春晓、面若桃花,气质更是温文尔雅,尤其是笑的时候,冰雪消融一样柔和。
第2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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