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算她是晴晴的亲生母亲，我真没办法把一个活生生的孩子交给丧尸抚养。”女人痛哭出声，“她能给孩子做饭吗？她能给孩子做衣服吗？她连摸一下孩子都要小心再小心。”
    女人的声音传过来，白晴晴悄悄的将打开一条缝的房间门关上了。
    她坐在床上，两条小胖腿根本够不着地面。
    她是堡垒里最圆润的小丫头，因为爸爸妈妈把所有好吃的都给她吃了，再难捱的时候，她都没少吃饭。
    白晴晴把项链挂在了脖子上，然后悄悄的塞进了衣领里面。
    她拖出了自己的大箱子，翻开被子，把藏在底下的所有肉干都扒拉了出来，全都放进了大箱子里。
    说是大箱子，但那也只是孩子眼中的，在成年人看来不过就是一手能提起来的小箱子。
    她把所有存着的肉干都塞了进去，然后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悄悄从旁边的窗户外面翻了出去。
    鞋子是爸爸专门用防水的皮给做的，踩在雪地上不会被弄湿。
    她抱着箱子，哼哧哼哧的往刚才那个玩游戏的房间走去。
    三无已经确定了那个孩子是这对夫妻半路收养的，抱回堡垒的时候，也就是个小婴儿。
    “我说她怎么一直撞墙非要带着丧尸冲进来呢。”夏志清无奈扶额，“也不想想，要是带着一群丧尸冲进来了，她女儿岂不是更危险？”
    三无看着丧绯，“你想和你孩子一起生活吗？”
    丧绯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尖不吱声。
    夏志清摊手，“三无，你自己的的丧尸你自己劝，但是我们都清楚，丧尸是真的没法儿照顾孩子，不是歧视更不是区别对待，这是事实。”
    “她找孩子是本能，对人类鲜血的渴求也是本能，人家孩子现在有非常疼爱她的父母，抚养她长大，尽心尽力。”
    “我知道。”三无打断他的话，牵着丧绯走到了房间外面。
    “丧绯，如果你想要和孩子一起住，首先你……。”不等三无给她举例子，丧绯已经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不。”丧绯摇头，“不住。”
    她紧紧的握住三无的手，“我，不会做饭，你说孩子要喂饭。”
    她低着头，脚尖十分局促的对着碰在一处，另一只手捂住的抹了抹自己的胸口，“不能住，她不喝奶了，要吃饭。”
    三无愣住。
    或许是丧绯死的时候，孩子还是嗷嗷待哺的年纪，吃奶活命，成了她对孩子最后的牵挂。
    也成了死后散不掉的执念。
    三无撇开了脸，季凌白放下茶杯看向窗外。
    无可奈何最令人难过。
    ‘咚’的一声，房间的门被再一次推开，一个抱着箱子的棉衣团子站在了外面。
    白晴晴努力将自己的脸从围巾里扒拉出来，先把箱子放下，然后打开了项链上的照片，放在自己眼前仔仔细细的照着丧绯比对。
    对上她的眼睛，丧绯下意识的低下头。
    看不见脸，白晴晴急死了，几下就跑过去扒住了她的小腿自下往上看。
    “白晴晴？”夏志清吓了一跳，“快来堡主哥哥这儿，你……。”
    白晴晴紧紧的抓着丧绯的裙摆，脸蛋和小手都被冻的通红。
    丧绯看她一个劲儿的吸鼻涕，下意识的伸出手捧起她被冻红的脸，但下一刻她又连忙收了回来，她的手是冰凉的，暖不了她。
    丧绯一把拉过了旁边三无的手，贴在了白晴晴的脸上，三无的手是暖和的。
    “我认得你。”白晴晴啪的一下合上了项链圆盘，“刚才，刚才我就是一下子太慌了我才没认出来的！我没有害怕你。”
    她转身抱起箱子怼在了丧绯的膝盖上，“这些都给你，你吃肉，别吃人好不好？”
    “吃人会被杀掉的，你，你要。”她说着说着实在忍不住，就抽了一个大大的哭嗝，脸上的肉一边说一边哭着抖动，“你要保护好你的头。”
    “你不能去找我，你去找我，我妈妈就会哭，我妈妈对我很好，我不能离开我妈妈的，我妈妈也不同意你来见我的。”
    “但是我我可以来找你，我悄悄来找你，我妈妈不知道。”
    三无看着她冻的通红的手，箱子肯定很重，重的在孩子手上勒出了两道又长又深的红痕。
    他们三个大人在这里考虑了所有，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可白晴晴就这么过来了，孩子远比大人勇敢，直率。
    丧绯不知所措的看向三无。
    三无蹲下来，握住白晴晴冰冷的手说：“你的项链，能给我再看一眼吗？”
    白晴晴是个大方的孩子，啪嗒一下就打开了，“看！全家福，她是我妈妈没有错，长得和照片里一样漂亮。”
    三无看清楚了丧绯生前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是幸福，还有就是，她旁边的男人。
    “恩？”三无揉了揉眼睛，“这不是丧领吗？”
    旁边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季凌白总算给了点反应，闻言凑过来看了一眼。
    还真是。
    三无惊讶过后更沉默了。
    她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她在白晴晴面前蹲下，“你妈妈她病的很严重，忘记了很多事情。”
    “没关系。”白晴晴两只手死死的抓着不肯松开，“她没忘记回来找我就行。”
    三无喉咙一酸。
    “丧绯，我们送孩子回去，这房间太冷了，顺便见见她爸爸妈妈。”三无也知道这孩子不能个丧绯一起住，她虽然有净化的能力，但孩子如果不是时时刻刻跟着她一起，她是不能保证孩子的安全的。
    而比起自己这个陌生人，孩子一定是更喜欢跟着养大自己的爸爸妈妈住。
    那夫妻两个刚发现白晴晴不见了，急的外套都没穿就要冲出来找人，正好和三无在门口碰上了。
    “你！”那女人眼看着就要炸。
    三无将孩子放下，“别在孩子面前说，就我们大人聊怎么样？”
    女人这才冷静下来，又拿出一碗粉蒸肉给白晴晴吃：“晴晴，你晚上没吃饱吧？吃完洗澡澡睡觉好不好？”
    白晴晴看了一眼丧绯。
    三无笑着说：“你去吃饭吧，我们明天还会再来的。”
    这孩子很懂事，当然，末世里的孩子大多懂事又早熟。
    所以这孩子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得到了保证的白晴晴立刻就高兴了起来。
    “是她自己认出了丧绯，您对孩子的养育之恩我当然知道。”三无看向了那女人，“但我们丧绯，到死也没放弃这个孩子。”
    女人红了眼圈不说话。
    “不过丧绯没法儿照顾孩子，这也是事实。”三无紧紧握着丧绯的手，她看起来很紧张也不适应。
    “但你不能拦着不让我们丧绯看孩子，放心，安全问题我来负责，白晴晴是你的孩子，也是我们家丧绯的孩子，她吃的穿的用的，我们丧绯给的时候，你们不能拒绝。”
    “每次丧绯要过来看孩子，或者孩子自己想要来找丧绯的时候，你们也不能阻拦。”
    “还有，孩子的爸爸其实也在我那边，我明天会带他一起过来的。”虽然没有记忆了，可至少让丧领看一眼，没什么用，只不过对她这样活着看着他们的人，是个安慰。
    女人说不出话，倒是男人点头，“好的，之前是我们不好，对不住，真对不住。”
    事实摆在面前，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丧绯捧着孩子送的盒子，抿唇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
    天色又暗了下来，白昼时长一天比一天短。
    “你和孩子说个再见，我在外面等你。”三无笑着说：“明天还来吗？”
    “来！”丧绯飞快点头。
    “那你回去之后要好好准备一下礼物了，今天是两手空空的来的不是吗？”
    等三无说完走出去的时候，就看见季凌白站在外面院子里，他真是仗着自己不怕冷，竟然直接站在茫茫大雪下。
    三无站在屋顶下，冲着季凌白招手，“季凌白！快回来，我看着都冷。”
    季凌白走到她身边的都还带着一身的寒气。
    冻的三无吸了吸鼻子。
    “你刚才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三无好奇的问了一句，“还是你悄悄躲起来难受去了？”
    季凌白转身定定的看着她，“我不难受。”
    “少骗人。”
    三无不信，“我看了都难受。”
    “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对丧绯这种情况并不能感同身受。”季凌白实诚的说。
    三无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讪笑这拍他肩膀补救说：“那福利院应该有很多朋友吧？还有照顾你的大人。”
    “以前不是偶尔会有爆出那种无良福利院，工作人员欺负老人小孩的吗？”季凌白说：“我在的福利院就是被爆出的其中之一。”
    “父母亲情这个真的是我从没感受过的事情，对我的触动不大。”
    三无：“……。”
    “建堡垒也是，只是从小习惯了，在混乱的地方，要抓住时机招揽一切可用的人马占地为王，这样才不会被欺负。”季凌白靴子上的雪融化成水却不肯流下来，他跺了跺脚，水珠就乖乖的流了下来。
    三无顿时满眼温柔的看着他，眼神那叫一个柔情似水。
    看的季凌白莫名其妙的。
    他觉得三无好像误会了什么，他当时进那个无良福利院半个月，那福利院就被正义的记者曝光完蛋了，后来去的福利院院长人不错，他也立刻成了孩子王，不管是校内校外都是很顺利的。
    因为脑子好，成绩好，老师也喜欢他。
    比起来还是三无的日子更不好过其实。
    “其实我没有那么可怜。”季凌白叹气。
    “别说了，嘘。”三无摸摸他的脑袋，“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