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明应了一声,转身准备出门,却被向天亮叫住了。
向天亮掏出香烟,摸出两支,点上火后,自己叼了一支,起身将另一支塞到了陈建的嘴上。
“陈建,你是个明白人,也是个老手了,没有充足的证据,我和邵局长也不会动你,如果你识相一点的话,就不要再撑了,这对大家都有好处,兄弟们少受点罪,你自己呢,也能减轻点罪责,你要是把兄弟们折腾个够呛,这对你可没什么好处吧。”
陈建擦着汗,“好……我……我说……”
向天亮笑着补充道:“陈建,我提醒你一下,我们在抢时间,所以,我不喜欢婆婆妈妈拖拖拉拉。”
姚明和两个队员,带着陈建出去了。
邵三河陪着向天亮,到了三楼自己的办公室。
“兄弟,让你见笑了。”邵三河的脸色有些黯然。
“你啊。”向天亮摆了摆手,“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啊,滨海县的走私活动相对还比较猖獗,你的手下要是个个都正直无私,我才会怀疑你是不作为。”
“嗯,这倒也是。”
向天亮看着墙上的滨海县地图。
“三河兄,看咱们滨海县的地形,不是个适合走私的地方啊。”
邵三河点了点头,“不错,咱们滨海县的地形,是个深入大海的半岛,与内陆的连接,只有一条公路、一条土路,和一条通往清河市区连接清河江的小南河,即使货能上岸,往外运也是个大麻烦,再说咱们的海岸线,百分之九十是烂泥海涂,根本走不了人,剩下的百分之十能上能下的海岸线,不是军用的,就是早被我们警方和边防给控制了。”
向天亮奇道:“那为什么,他们还怎么热衷于在咱们这里走货呢。”
邵三河道:“因为烂泥海涂也能走人走货。”
“不会吧,小时候我又不是没去海边玩过,那连绵不断的烂泥海涂,人一踩上去,身子直往下陷,不是半身入泥,就是全身沉没,全县每年因此死亡的人,没有几十个也有十几个吧,谁还会不要命的往烂泥海涂里走啊。”
邵三河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咱们滨海县穷啊。”
“再穷也不能不要命吧。”
邵三河说道:“你不知道吧,过去的滨海县是有名的讨饭县,以前哪一年没有几万甚至上十万人出门讨饭的,这些年经济发展好一点了,老百姓的生活改善了许多,但在清河市,还是排在倒数第一,很多人还没有解决温饱问题,要钱不要命的人还是很多啊。”
向天亮不住的点头,“倒也是啊。”
邵三河继续说道:“他们的方法很简单,大船的货先卸到小船,由小船运到滩涂边,接着,他们用厚一寸、宽三尺、长一丈的木板铺到滩涂上,这种木板能承受两三百斤的重量而不会陷入于泥中,然后,他们雇附近的老百姓,以每箱五到十元的价格,从小船背到岸上后再运到各处。”
向天亮问道:“老百姓?你们怎么不抓几个以警效优?当地的党组织和基层人民政府是干什么吃的?”
“抓?怎么抓?”
“不能抓吗?”
邵三河苦笑道:“我们抓过,还抓过好几回。”
“没有效果吗?”
邵三河摇头道:“全民皆兵,抓不胜抓,一个村家家户户都有人参与,抓来后,马上全村扶老携幼来求情,堵着派出所,吃喝拉撒睡全在派出所里,当地乡村干部也都来求情,海边那些村庄,靠海下不了海,种地又没有地,要手艺没手艺,做生意没又没本钱没门路,你说让他们怎么生活,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那可都是老百姓啊,就这么着,我们抓了两回,最后还是都放了。”
向天亮听罢,也是心有感慨,“老百姓穷,老百姓苦啊。”
邵三河笑着说道:“所以,咱们滨海县的缉私,海上归海关、边防和海防部队管,岸上归我们公安局和工商局管,老百姓的事呢,归各级政府管,他们开一只眼闭一只眼,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们也懒得去管他们那。”
“参与走私的老百姓多吗?”
邵三河低声道:“整个滨海县,至少有三十多条上岸的线路,那附近周边的村庄,没有不参与的,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四个字,全民皆兵,每次行动,报信的报信,放哨的放哨,运货的运货,我们的人去了,他们就一拥而上围住我们,掩护真主子逃跑,你说我们还怎么抓人,据我们私下调查,这参与走私的老百姓,起码不下十万人。”
“呵呵,果然是全民皆兵啊。”向天亮笑道。
邵三河也憨憨的笑了起来。
“天亮,那些老百姓也特别可爱啊。”
“可爱?他们还特别可爱?三河兄,你脑袋没迷糊吧。”
邵三河笑道:“有一次,我亲自带缉私队,去东涂乡陈家村围捕一伙走私犯,我们有三十多人,刚一进村,就有人鸣锣放炮,不到十分钟,全村的男女老小就像潮水似的涌了出来,那可是有两千余人口的大村庄,两千多人啊,我们这三十多人,就像掉进了汪洋大海之中,顿时就被淹没了,老百姓们不骂你不打你,冲在前面的都是老人妇女儿童,他们对你又搂又抱又笑又跳,让你受宠若惊,就像电影里放的,像解放前,受苦的百姓见到亲人解放军,那个热情劲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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