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婪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冷静:“不跟你现在将这件事说清楚,怕是以后会要出事。始作俑者在场正好,有什么话就现在都说开了。我现在不杀他,那你也把他给我看好了,免得他半路逃走。”
虞幼堂颔首:“他不会逃的。”
温婪:“你不是担心信息的传递有误?好,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经过,并非是小怜传给我的信息。”
虞幼堂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温婪面色森森然道:“小怜的魂钉,从来就没被放在魂堂,而是由我带在身边。所以她出事的第一时间,我就感应到了。她没有给我传信息,因为这只鬼骗人的手段过于下作,她自然难以启齿。但,我看到了。”
虞幼堂手指微微收紧。
温婪:“小怜魂散的瞬间,我借魂钉捕捉抓取到了部分的记忆。关于这只鬼是怎么骗小怜的,又是怎么翻脸做鬼杀人的,我可是一清二楚。想要我跟你仔细描述一遍吗?我看你是确实该好好知道一下,你也可以正好对比对比,看看你自己究竟是怎么被这鬼给下套骗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
虞幼堂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此时此刻,他竟感觉到有点冷。一颗心仿佛正向着无尽的黑暗里潜沉,而黑暗的深处,藏着非常可怕的东西。有个声音在心底轻声警示着他,不要去看,不要看。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可是这个时候,总是必须得要说点什么的,可是心里头那一点微妙的动摇令他无话可说,最后鬼使神差的,他脱口而出的话居然是:“你这样做,根本不合规矩。”
“那又怎样?”温婪真的愤怒了,他看着虞幼堂,“小怜死了,你却跟我说这个?”
虞幼堂移开视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温婪冷冷道:“那你是要说什么?”
虞幼堂:“这一定有什么误会。”
是了,这当中一定是存在误会才会导致如此。
“误会?”温婪神色冰冰冷冷的,“是吗?原来是误会。”他冷笑,“好,在这个‘副本’里,我可是亲眼看见你身后这位无辜被误会的人,残杀了我天师府十多个弟子。小怜是不提,单单只这件,这当中究竟是怎么样的误会,我倒是想听当事人亲口跟我‘解释解释’。”
何太哀没说话,也没动作,温婪厉声道:“怎么?还没想好要怎么编排着来骗人是吗?”
虞幼堂:“师兄!”
温婪:“你还护着他?!”
虞幼堂:“你这样凶他,你让他怎么讲?”
温婪:“不然你是要我怎样!”
虞幼堂:“就算——就算何太哀是鬼,小怜是什么水平,你我都清楚,何太哀哪怕是鬼,又怎么可能是小怜的对手?而且,鬼不可能扮活人的,你明明知道。”
温婪从没见过虞幼堂这样,除了鬼迷心窍真的没别的解释,他控制不住地冷笑连连:“以前不曾有鬼如此成功地扮做活人,不代表以后不会有。这不现在眼前就有个现成的?虞幼堂,我问你,你跟他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里,你就没觉出异常来?你当真没察觉到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不想承认自己跟个傻子似的被个鬼耍得团团转,还是怎么?”
虞幼堂:“……”
——果真是没觉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吗。
往昔的一些小细节,此时零零碎碎地在此时浮现了起来。虞幼堂仿佛听到一阵像是冰面破裂般的声音,持续地在心里响了起来。
大概就是这样的。很多时候,人在犯了一个错误之后,会因为种种因由而不想承认自己错了。不想承认,所以要去找理由来说服自己没错,甚至还要用行动来证明,于是就这样一步步迈入深渊之中。
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不可能是那样。即便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那些微不对劲的地方,但如果去承认事实,那未免太恐怖了一点。甚至不用去想象那种情形,光是靠近真相,就让人觉得无法忍受了。就像同极的磁铁,靠近之后必然相斥。所有的这一切,也都是本能的反应,是本能想要去避开所谓的真相,本能地想要去相信自己认定的事实。
忽视一切明显的破绽,相信对方的辩解和说辞,甚至进一步为对方粉饰。不断向着黑暗沉入的心,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靠。有那么一瞬间,那湿淋淋的黑暗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将人的心啃食掉了一角。所有的一切有关真相、道德、原则的东西,在这心灵沉覆的一刻,似乎一起被同色的黑暗吞没了。
告诉我,你不是鬼怪,你是人,对吗?
那是黑暗里未成形的念头。潜意识里徘徊着的,非常丑陋狰狞而不理智的东西,它们竟然在这一刻被释放出来了。
你不是很会说谎吗?不要让我接近真相。如果你足够巧舌能辩,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粉饰。就这样蛊惑我好了。用那种阴邪的、卑劣的手段,随便怎样都好,只要让我相信你就可以。
“何太哀。”朦朦胧胧的光影,像是沾染了脏污痕迹之后被放置了很久的衣服,那些污迹在时间侵蚀里逐渐发黄,便是如此的颜色。这是遇到温婪之后,虞幼堂第一次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我师兄讲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磨磨蹭蹭地掏出了我的祖传指甲刀,别的作者手头都是一系列八米长能把人心插裂的手术刀,而我只有指甲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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