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们两个见面,何太哀就感觉到一种十分微妙的尴尬气氛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发酵。太尴尬了。所以他今天最开始看到虞幼堂的时候,他的反应就是逃走不想见,大概是因为已经预感到这种尴尬的局面。
不过,越是这个时候,一个成熟的人,就越是要装出非常自然的样子。毕竟,至少眼前气氛虽然微妙尴尬,但至少达到了一个微妙平衡,他这个时候要是做出什么不自然的反应,这种平衡就要被打破了,而他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想看见这点平衡被打破的。
就在何太哀用尽全身力气忍住那点痒意假装平静的时候,忽然听到虞幼堂在他身后开口:“如果你不想说——”
何太哀提着的一口气猛的松懈下来,说话尾音居然有点打颤:“什、什么?”
虞幼堂:“……”
虞幼堂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有些事情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你。”
何太哀一愣,然后说:“嗯、好、好的。”
说完之后他心想,妈的,我结巴个球。
然后又想,完蛋了,气氛越来越尴尬。
补完上半身衣服,接下来就是要补下|半|身,到此时,何太哀才反应过来如此一路补下来,他岂不是等同于被摸遍全身?啊,当然,他根本没什么好摸的。但此事如果是搁在一般朋友身上,他毫无心理负担,可面对虞幼堂吧,这个情况就有些特殊……
不过,虞幼堂也没做什么。对方真的就只是——很认真地帮他补衣服而已。而他在这里想七想八的,是不是很自作多情显得特别自以为是?
出于种种纠结考虑,何太哀愣是胆怯地一声没吭,就这样在尴尬的气氛里,把衣服给补完了。
补完衣服的瞬间,他便假装若无其事地起身快速走到了红衣女人的身边,然后一脸轻松地说:“我来检查一下线索。”面上虽然表现得那么轻松,心中却是哀叹不已,太尴尬了,他要窒息了。何太哀甚至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与其如此,还不如跟温婪在一起被温婪烧成骨灰撒土里来得干脆痛快。
正这样想着,手底下红衣女人突然挣扎起来,一时间黑发缭乱拨散,竟露出了她后背血淋淋的破损处,好像被人活生生挖去了一大块肉。
何太哀皱了皱眉:“虞幼堂,你是为什么来这里?这些红衣女人是什么身份,你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虞幼堂踩踏过一地的彼岸花也走了过来,他居然真的知道答案:“她们全是‘新|约|教|会’的祭祀。”
何太哀眉皱得更深:“每一个都是?”
虞幼堂“嗯”了一声:“使用过度被用坏了的,就会被丢在这里。”
什么叫做使用过度?什么又叫做被用坏了?
人不成人,而只是一件件工具而已吗?
虞幼堂看出何太哀的疑惑,轻声道:“新|约|教|会在进行人体炼成。”
新|约|教|会一直以来,都是个宣传爱与和平的教会。它的源起传说只有一个,但由于众人对传说解读不同,于是便有了彼此教义有所区分的分支教会。其中,信奉者最多的,逐渐被非信教之人定义为“新|约|教|会”的“正统”,当然彼此分支教会从来都不认同。
十多年前,名作“新月”的分支起乱,其手段血腥恐怖,令人至今回想起来,都要摇头叹息。当年事情终结之时,这些乱党基本死绝了,没死的也全数被关押了起来。好长一段时间里,“新|约|教|会”的人听闻“新月”二字就会变了脸色。
可时光悠悠,近些年,竟又有人在私底下传道“新月”,并且拥有了不少信众。前段时间,闹出了一起影响甚广的灵异灾祸事件,虞幼堂前去处理,倒是没想到居然抓获了一名信奉“新月”的教徒。
从这名教徒身上,虞幼堂知道了“新月”的死灰复燃,并且,近些年间发生了那么多叫得上名字的灾难性灵异事件,基本都和“新月”的地下活动有关。
他一路追查,发现当年传道“新月”扇动众人的罪魁祸首竟重出人世,潜伏在“新|约|教|会”之中,并成功谋取到最高权利,将整个教会由上至下慢慢渗透腐化,逐渐的,竟是把“新|约”都变成了“新月”发展的温床。
按理来说,至少明面上是如此,那位罪魁祸首早就死透,如今作乱的这个,也不知是有人冒名假扮,还是此人真的又出来作祟。
整个教会已彻底沦为“邪|教”。人体炼成无论是在科学界,还是在异能世界里,都属于禁忌领域,是绝不可触碰的,偏偏这些人肆无忌惮,颠倒阴阳,逆转生死,祸乱者,便是以“永生不老”以及“复活亲友,得享重聚天伦之乐”为诱饵来诱惑教众,而受到诱惑的教众,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因为大家都知道生命无价,不论是延长某一段鲜活生命的长度,还是从虚无的死亡深渊里将一条已逝的生命重新挽回,这都需要付出代价,甚至越是艰难,越是血腥,才让人越有真实感。
每个月,“新|约|教|会”都会在新月之时,举办一场盛大的与“复活”有关的仪式,名曰,“血华新月礼”。
“复活”的手段如今尚不完善还在摸索的过程之中,越是核心高层人员越知其害,但底层教众是不知道的。何为底层?自然是其人脉关系、自身才华、积蓄钱物等方面都无突出特征的,不能为教会提供更多助力,浑身上下也只剩信奉忠诚的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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