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儿不知道大家再说什么,抓着玉佩往承明帝怀里塞,露着透风的几颗乳牙说:“玉……给……玉……父皇……”
承明帝接过玉,放在方桌上笑了下:“美人如玉,朕有意替侯爷起个缘,不知侯爷什么方便,将此玉送去宋阁老府邸?”
柳长泽明白,承明帝是怀疑他忠心了。
逼他表态,逼他和柳家分裂,逼他亲旧党。
大概还是看在同窗契友之情的份上,给他的机会。
正中下怀。
“臣叩谢圣恩。”柳长泽恭谨的拜了一下,而后目光沉遂的说:“但不必了。”
“瓜熟蒂落,万物自有缘法,臣不愿强求。”
他便是要煽风点火,让承明帝把控不住柳家。
直到不得不对柳家下手。
承明帝冷着脸凝视他,麟儿都不敢动了,抓着承明帝的袖口,眨着眼。
太后猝然拿过玉,摔在他身上:“你还在骗哀家,别以为哀家在深宫大院里,就不知道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爱好!圣上全你体面,引你上正道,你非但不感恩,还做出这幅鬼样子!”
太后怒火更甚:“你敢断子绝孙,哀家都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柳长泽抬起头,凛然的说:“姑母多虑了,臣家中还有一弟。”
太后站了起来,气急攻心,捂着胸口喝呵斥:“若你不去送玉!以后也别来坤宁宫了,哀家没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
承明帝闻言,睨了跪着的柳长泽一眼,这人也是命好,太傅、太后都上赶着护着他。
承明帝放下了麟儿,挥了挥手让人拿下了玉,上前扶着太后坐下,安抚道:“母后莫气,是朕考虑不周了,长泽如今玩心还重,对宋阁老之女也不好,此事还需缓缓……瞧,麟儿都被吓到了呢……”
太后本还要骂,听到麟儿,便忍着不出声。
承明帝接着说:“玉呢,就先放朕这里,侯爷要趁早收心,尽早来取。”
随后语气阴郁的看着柳长泽说:“侯爷,莫辜负了太后一片苦心。”
柳长泽烦恶的垂下头。
想起幼年听太傅筳讲时,承明帝仗着太子身份,每日阴魂不散围着太傅问之乎者也的模样,真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太后拍了下桌斥道:“听见没有!”
柳长泽才拱手,“臣知晓。”
太后气的不看他,去弄麟儿。
“朕看你不太知晓。”承明帝沉声。
太后的手顿了下,正好被麟儿抓住了翠玉做的长长指甲套,摘了下来。
而他片刻又如常,他声音低稳的朝太后道:“今日还有要事,儿臣就不打扰母后颐享天伦之乐了,昏时再来陪母后一道用膳。”
太后点了点头。
承明帝走至柳长泽面前,拍了下他肩膀,“侯爷起来吧,同朕去趟刑部,看看侯爷感兴趣的治水案,审的怎么样了。”
柳长泽颔首,跟了上去。
萧贵妃急忙去取麟儿手里的指甲套,呈回给太后。
太后摆了摆手,将其他的指甲套也摘了下来说:“都收了吧,弄伤了麟儿,可是大事。”
萧贵妃低声问:“太后一贯最疼爱侯爷,怎么今日个生这么大气……”
“不是气,是心疼。本意想他做个闲散富贵人,偏偏躲不掉蛛丝般的牵连……”
太后叹了口气,“贵妃嫁入宫,便是天家人。萧将军也不单是你的父,更是你的臣。若能想明这点,方能不受其扰啊……”
萧贵妃说:“臣妾省的。”
太后又去抱麟儿,眉头却蹙的很紧。
……
御驾亲审,三司的人隆重的围了一圈,先是将关了几日的李云赋押了上来。
承明帝见他面容干净,头发也束的齐整,虽然衣物已脏乱,但还是能看出认真压顺过的痕迹,他脖颈到腰骨挺得笔直,倒比堂里冠服华衣低着头的一排人,看起来顺眼不少。
承明帝命人将今次中选的四幅图尽数展开。
柳长泽眸光微动。
承明帝指了指葫芦口说:“文侍讲昨日上谏说这个峡口,曾听沈少卿提起过,可有此事?”
李云赋皱眉,文通怎么把沈兄也扯进来了,他说:“有。但沈少卿不通水利,只是偶然说起此处似有峡口,引起了我们注意。”
承明帝问:“既然你两人都知晓,为何只有你画了?”
李云赋说:“此地泾注不明,文侍讲可能不敢随意下笔。”
承明帝沉声拍木道:“那你为何就敢!是不是沈少卿听了宋阁老教唆,将工部治水线路泄露给你!”
“圣上冤枉!”李云赋瞪大了眼,他头脑飞快转动说:“罪臣确实寻过宋阁老,但与沈少卿无关,与工部亦无关!”
大理寺立即有人站出,“大胆贼子,竟敢污蔑宋阁老!”
刑部也有人站出,“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大人连话都不让人说完,是否刻意在掩饰什么!”
承明帝一惊木拍下,两人退去,他对李云赋说:“从实招来!”
李云赋说:“罪臣寻宋阁老,正是为了确认此处水势地形,是否能为治水所用。”
承明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说:“地势为何?”
“此峡口本是由人工炸开,所以未曾在泾注表明,又因形似葫芦,被称为葫芦口。”李云赋停了下说:“禀圣上,臣可否指图而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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