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行了急救,也拨打了急救电话。”
律师靠在男子身边的扶手上,看着法官,道:“据被告口供显示,左罗警官你很热心优先救人,但是你的搭档刘默警官阻止了你,还给了你一拳。对吗?”
“我忘了。”
律师道:“刘默警官拖拽告妻子到被告面前,大声的逼问被告,对吗?”
“我忘了。”
律师再问道:“被告逼于无奈之下,告诉刘默警官,东岸码头白底红边的游艇这条线索。警察通过这条线索,在游艇上找到了十天前在泰国被抢劫的一批珠宝,同时还扣押了几名嫌疑人。是这样吗?”
“我忘了。”
法官提醒道:“证人,你是警察,有义务也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男子沉默良久,回答:“是的。”
“也就是说你承认你的搭档用被告妻子性命来要挟被告?”
男子沉默更久,在大家等待中,回答:“是的。”
“谢谢左罗警官,我的当事人也就是被告,他本人很欣赏你,说你是警察的楷模。”律师转向法官道:“法官,被告并不是罪犯,只不过他认识一些坏人。在一次宴会上,他听见有人说起赃物在游艇上。在自己妻子性命被人要挟的情况下,他只能把自己唯一知道,警察感兴趣的情报告诉了刘默警官,以乞求警察的帮助。”
律师继续道:“口供证实,游艇被捕的几个人中,有一个人曾经和被告一起出席过一个晚宴。我这边还有晚宴监控,说明被告和这位嫌疑人并不熟悉,只是恰巧他们母语是英语,所以在晚宴上多聊了几句。也就是在那时候,被告无意中听见了游艇有赃物这件事。作为一个外国人,本应该向警方举报,但是他胆小怕事,不敢提起。从目前所有口供和证供都表明被告是无辜的。谢谢。”
一幕幕场景在左罗脑中回放,车祸,逼供,坠楼……左罗看向被告席,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这男子穿着名贵的西装,头发梳理的很整齐,始终面带微笑。在他的胸前口袋,插了一支用黑色纱布折叠的玫瑰花,这是祭奠一个多月前他死去的妻子。
“被告无罪,当庭释放。”
被告站起来,朝法官和旁听的人半弯腰鞠躬,然后朝左罗微笑点头,和律师离开了法庭。
第2章 水逆
距离A市总警局一公里处,是特别重案的办事处,是为专门侦办敏感、重特大案件的警察驻地。办事处只有三层,占地面积颇大。
在办事处一楼走廊西侧是特别重案七组,七组办公室布置很简单,四张桌子,四条椅子,一张沙发,一个茶几,一个开水房和一个洗手间。
左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身边是忙碌的内务局人员,内务局正在将七组档案封档,重达几百公斤的纸质档案还有电脑上保存的资料要全部被整理,查验。内务局还要询问刘默侦办的每一起案件的证人,嫌疑人和已经被定罪的罪犯。
一位男子走到左罗面前,道:“左罗警官,上面让你放个大假。”
左罗如同没听见一般,看着墙壁许久,一声不吭的站起来,将自己配枪放在桌子上,拿起西装离开了办公室。他已经成为这栋楼的焦点,路过走廊,同事们看着他,有同情的,有哀叹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还有人请他吃饭,喝茶的,但是左罗如同没有看见他们,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一样,看着前方走出了特别重案办事处。
左罗上了局里配给的汽车,开车朝城西而去,约莫半个小时后,离开了喧闹的城市,到了安静的郊区。左罗不时看看天空,和自己心情一样,是灰色的。局的心理医生早上来电话,希望左罗能过去他那边一趟,实在不方便,他可以过来。但是左罗一声不吭的挂断了电话。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心理医生,他需要去一个没人的地方静静躺着,让时间和空间对身心进行疗伤。
但是今天不行,因为今天是刘默出殡的日子。
火葬场七号区已经被封锁,记者很多,十几名警察在阻挡外人的进入。曾经的城市英雄死于非难,本应该悲壮而豪迈,但是事实不是这样。作为功勋卓著的刘默葬礼,没有任何警察参加他的追悼会,甚至连追悼会都没有。
灵堂很冷清,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坐在椅子上,面对刘默的水晶棺,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披麻戴孝,跪在一边火盆烧纸钱。
“嫂子。”左罗说了一句,妇女看见左罗就站起来,忍不住落泪。左罗扶妇女到一边坐下。
妇女抹眼泪,颇为欣慰,道:“你还是来了。”
“嫂子,你要理解他们,局里下了通告,目前大哥的事正在风口浪尖上,而且还翻出了两桩可能存在逼供的旧案。”
“我知道,我知道。”妇女叹口气,看着水晶棺道:“我早让他别干警察,他说我不懂,他说他热爱这个城市,他能做的不多,他在行就是把在城市里的坏人都抓起来。真的,他不是报纸上说为了权利,为了名声,他不在乎这些的。”
左罗点点头:“嫂子,以后有什么难事,需要帮忙的,给我电话。”
“你没事吧?”
“停职审查。”
“七组?”
“散了,嫂子你别怪他们无情无义,他们不能来。”
妇女点点头,道:“那不等了,我们送他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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