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果新乐呵呵地接过来,两手一拉卷开,嘴里啧啧两声惊叹,“不愧是宫廷御画师,观八格,看三庭,画得真是肖似极了,跟万岁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起来,画像和刚才递画轴过来的那人长得也挺像。祁果新没忘记冲那头的人灿然一笑,“多谢您呐。”
笑容瞬间消散。
而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祁果新挤出了个十分自然的假笑,“……万岁爷,您是从哪一句开始听起的?”
皇帝沉默了片刻,“……大概是从‘怎么苍白怎么来’那句。”
“哦,这样啊。”祁果新淡淡地应了声,面无表情。
然后她僵硬地转身,一步一顿地挪到床边,缓慢地往床上直挺挺一仰,躺成了一条活灵活现的死鱼。
上眼皮微微颤动了三下,油尽灯枯般吐了一口浊气,慢慢睁开了眼,朝立在床边的皇帝伸出了一只颤巍巍的手,掩下了难抑的咳嗽声,艰难又虚弱地开了口,“咳咳,万岁爷,您回来了,奴才还以为,咳咳咳……这辈子都见不着您了……”
皇帝眼角抽抽了几下,“皇后,光干嚎了,眼泪呢?”
一句惊醒梦中人,祁果新嗷的叫了一嗓子,“爷,您稍待一会子。”转头赶紧招呼茵陈了,“陈儿啊,胡椒面儿,把我先头浸了胡椒面儿水的那条帕子找来。”
一屋子的喷嚏声中,祁果新终于红了眼眶,轻抚着尚未隆起的肚皮,“万岁爷,我们娘俩儿过得好苦哇——”
皇帝无言地捏了捏眉心,本想问她有没有身子不适,只是话没出口就咽回去了。
她压根儿没哪处不适,只怕是适得太过了。
祁果新照原先想的演完了,别说皇帝是什么想头,就连她自个儿也尴尬得不成,她缓缓往皇帝那头讪讪蹭过去,“万岁爷,您别恼,奴才再不瞎胡闹了。”
皇帝现在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没见到皇后之前,他脑子里出现了无数种可怕的想象,皇后昏迷不醒了,皇后再也醒不过来了,甚至……甚至有可能等他赶回来,推门只见到一具冷冰冰的尸首。
每一种可能性,都让皇帝肝胆俱碎。
他怀着巨大的恐惧颤抖着推开门,见到的是胡作非为的皇后。
那种夺人心魂的恐惧霎时就消散了,狂喜和庆幸一瞬间淹没了他,他只想撒开一切,不管不顾的,就这么看着她,盯着她,再也不让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你闹吧,朕瞧你闹得欢腾,心里也畅快。朕来的路上,还以为你……”皇帝似乎有些哽咽,把头埋在了祁果新的颈窝里,颤抖的长叹是从心底里发上来的,“皇后啊……”
“啊?”祁果新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皇帝死死揽进怀里,力道之大,她两只手垂死挣扎着,声若游丝,“万岁爷……您撒开!撒开!奴才要被……咳咳……勒死了——”
皇帝锢得死紧,不让她动,“让朕抱一会儿,抱完你就接着闹吧,朕爱看你瞎胡闹。”
“哦。”祁果新料想着皇帝是被她吓坏了,毕竟娶继后得耗费不少人力物力,不是那么省心的事儿。
她轻轻顺着皇帝的后背,老老实实认错了,“爷,实话跟你说吧,奴才犯了欺君之罪。奴才全都是假装的,您赏的那粥,奴才就进了小半口,还全吐了,压根儿就没中毒。”
皇帝的声音不带起伏,从她的牡丹龙华下传了出来,瓮瓮的,“朕知道了。”
就这么回想起来,祁果新还是觉得很生气,“奴才这么做,全是因为皇太后不让奴才见您,万一奴才这回就这么死了呢……”
皇帝七手八脚地捂住她的嘴,“再说那个字,朕命人把你拖出去上枷锁你信不信。”
勇猛如祁果新,是不会被皇帝的威胁吓倒的,她的声音从皇帝的指缝里倔强地往外冒,“奴才还在病中,皇太后就想把别的女人送到龙床上,奴才要是知道了,岂不是一气就死……”
皇帝的龙心龙肝随着她的话语不停抽搐,实在太难耐了,皇帝恶狠狠地盯着她的眼睛,“你再说一个死字,朕就发遣额尔赫去宁古塔。”
祁果新立刻被制住了,唬得一愣一愣的,一个字儿都不敢往外蹦了。
其实她理智上能明白,太后第一时间把御医全召来了,在外头着急忙进忙出,绝没有害她的心。只是太后在认为皇后生命垂危的紧要关头,还千方百计阻隔她见皇帝,把皇帝往别的女人怀里推。
老太太这般的作为,祁果新能理解、能接受,却难以打心底里原谅她。
皇帝小心翼翼地环着她,“额涅心眼儿不坏,只是皇父不爱她,她也不爱皇父,这辈子不懂相爱是什么滋味。皇后,咱们试着理解她,别记恨她,好吗?”
相爱的滋味?祁果新阴恻恻地笑了,倨傲地摇着脑袋,“万岁爷,您是不是特别爱我?”
皇帝答得坦坦荡荡,“对,朕爱你。”狗龙终于不别扭了,原原本本地敞开了心扉,经过了这一番,到了这种时候,丢不丢面儿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呢?爱她不让她知道,才是作为爷们儿最大的失败。
换个别的女人,这会儿不说涕泪交垂,至少也得感动得热泪盈眶了吧?但皇后可不是平常人,她捏着折檐掀掉了皇帝的红缨常服冠,得意洋洋地拍了拍龙的后脑勺,“不错,继续保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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