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燕王称病,养疾于京中王宅。
从柔起初疑心他装的,及见他素衣科头委顿榻上,青须连鬓,高热烫手,方才信了。他比婴齐还长几龄,婴齐已泥销泉下,他再壮健,终究是中年人了。
从柔从不嫌他老,却见不得他病。坐榻边吹笛与他解闷,明明是描绘春光的欢乐调子,在梧桐树影里飞起,却常常蹦出悲音。
庆忌再没良心,听了也难免感动。手抚着她纤直的背,斟酌着道:“柔柔,上京你不要待了,收拾收拾,去河西驸马处吧。”
笛音住,从柔看他,“上京为何待不得了?”
“梁王至今未奉诏入京辅政,当有别的想头。”
“他欲反?”
“当年废长立幼事,他一直耿耿于怀。趁着新君年幼,人心不齐,兴事作乱也是有可能的。”
从柔想到他与梁王同母,“你会侧应他?”
庆忌笑着摆首,“我此刻困于京中,纵有心,哪得施展。何况,我为亲王,富贵已极,助他篡位,亦不能更进一步,划不来。”
从柔不由得担心他,“他若兴兵,你岂不危险?”
庆忌笑道:“那要看我的世子如何施为了。”
养子如养蛊,是姬氏的传统。庆忌虽一早立了世子,却不妨碍他对别个儿子勉之勉之,教世子时不时地不自在一下。
他此番入京,世子姬彭祖留守。若梁王起兵,他很可以侧应伯父,借朝廷之手除掉父亲,趁机夺位。
从柔一紧张,鼻尖泌出汗珠,“那你快快离京吧。”
庆忌道:“晚了,太后与新君已察梁王的不轨之心,如何肯纵我归去?”
从柔沉吟道:“我来设法。”
*
梁王起兵的第七日,消息始传到上京。
主理政务的司马謇与崔焘代新君发诏,号召各地节度兴师勤王。又下令绞杀梁王在京的一子二女。对于其同母弟燕王,仅软禁之,不愿给燕世子诛无道的借口。
一时间,中原鼙鼓震,征尘起,响应新君的有之,响应梁王的亦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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