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摸着额头,脸上一窘,说不上话来,罢了也就把这事揭过去了,心里更在意的是自己身上那个胎记。
“你真的……不是周祈?什么都不记得?”云曦盯着明昭看,也想找出个什么记号来,可她跟周祈也不熟,哪知道他长痣还是长斑。
“我要真是,干什么好好的王爷不承认,硬要抓着自己这个奔波劳碌命不放?”明昭听她讲得多了,现在是一听这个名字就头疼,虽然未见其人,却已经十分讨厌了。
云曦垮下肩,抠着桌上的碗碟,忽而又坐了起来,“那我到底是谁啊!”名字一样,长相一样,连胎记也一样,除此之外却又什么都不一样,她想不通到底怎么回事。
明昭暗道一声完了,这疯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看还是联系兰夫人,带着你上京看一看吧。”
“你才有病!”云曦推了他一个趔趄,气呼呼地回了屋。
明昭就势支着头瘫在那里,暗自琢磨着她说的那些名字,除了陌生别无他想,反倒是觉得自己跟
她相处不过一月有余,反倒熟得跟两辈子似的很纳闷。
这晚,明昭也不知是心有所想还是怎么,眼一闭脑子里就虚虚实实晃过些旖旎,往常死人堆里都能酣睡的人,如今躺在自己安稳之地,却辗转难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昭再次陷入迷蒙中,正是温香软玉,忽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眼前竹床纱帐,哪来那番春色,不禁暗骂自己中了邪。
明昭起身泼了把冷水,一拎桌上的茶壶是空的,便往厨房而去。一出门,便见院里的葡萄架下直愣愣坐着个人影,正在那儿揪着帕子嘤嘤嘤呢。
明昭顿了一下,放轻脚步闪到一旁,也忘了自己出来的目的,偷偷听起了云曦对着架子上的葡萄诉衷肠。
“我招谁惹谁了……一觉睡成了什么劳什子花魁,说什么也没人信……我这都睡了几觉了,也没见能回去,以后就要老死在这里不成?我这么貌美如花的,还没来得及嫁人呢,就这么蹉跎了?唉……”
明昭起先还有几分动容,越往后面听越无语,见她说着说着就把“倾听对象”摘下来脱了皮,随后又酸得嘬牙花子:“嘶,长得这么酸,你也好意思当个葡萄!”
“……”明昭抚了抚额,觉得自己就是半夜梦游见了一失心疯跟葡萄说话。
翌日,明昭也没提云曦掉金豆子的事儿,只是细观她行为举止,不免对她以前所说的有了一丝动摇,特别是云曦看见他衣衫破了帮他缝补的时候,他也看过那针脚,有几分工夫。
青楼女子自幼教习琴棋书画以博恩客欢心,应该不会教女红刺绣一类,这么看来倒十分可疑。可是,明昭除了怀疑,也别无他法。
烨叔见云曦一日比一日怏怏,常挑着担去山下的城镇弄些吃的玩的回来,还专门给她弄了一面镜子。
云曦捧着镜子固然欢喜,不过注意力却在别处,欣喜道:“烨叔,你下次再出去的话带着我吧!”
云曦觉得老呆着一处也不是个事,她总要有所行动,四处打听起来。
烨叔点头又摇头,冲她指着明昭,意思让明昭带她去。
云曦哪里敢指望他,咬唇不语。
明昭不动声色做着自己的事情,回头却主动出现在云曦面前,一身便宜,“要去就趁早,天黑前要赶回来,不然就睡野外了。”
云曦匆匆扎了头发,蹦蹦跳跳就要往外跑,明昭叫住她,左右打量了阵她的脸,拎着她的帕子,从树上折了根柳条,从她脑后的头发间穿了过去,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淡然道:“太惹眼了,遮遮。”
云曦觉得这就是变相夸自己美呢,就没计较。
云曦以往都不爱在夏日的大晴天出门,打这憋了些日子,这习惯都彻底颠覆了,走路都带风。
山脚的镇子虽然不大,住着的都是南来北往的各路人,一条街说着七八种方言,却也不妨碍相互唠嗑。
所谓大隐隐于世,尘世之中或许有其貌不扬的世外高人,云曦存着这个心思,一路上尽往算命的摊子上钻,明昭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算命看卦!测前生卜后世!一卦难求,先到先得了嗳!”
云曦听到街边的吆喝,先不管忽悠不忽悠,走过去往下一坐,冲着道袍加身的山羊胡就道:“你给我算算,我从哪儿来!”
山羊胡一拈胡子,有模有样地看相卜卦,哼哼了半天,大为震惊道:“姑娘福星高照,乃九天贵人也!”
云曦一听,悻悻得收回手,暗哼道:“还福星高照呢,简直煞星罩顶。”
“姑娘留步!”山羊胡一见钱要跑了,忙伸手挽留,“我观姑娘似乎不像现世中人。”
云曦一听这话,瞬间提起了精神,“此话怎讲?”
“姑娘气质不凡,必是仙女下界——”
不等山羊胡说完,云曦失望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骂道:“乱七八糟,一派胡言!老牛鼻子!”
“嗳你这仙女怎么骂人呢!”
云曦听着“仙女”二字还觉舒坦,可一想这牛鼻子没能给自己想要的答案光忽悠她,又来了气,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明昭一路未言语,看着她把镇里的和尚道士都见完了,才开口:“我看你不如自己静坐修行,以图解惑吧。”明知是些大忽悠,还偏要问个底,也是闲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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