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太饱,走走吧。”李苒交待了一句。
“嗯。”周娥斜着她,片刻,移开目光,背着手,走几步斜一眼李苒,眉头微蹙。
过了万寿观,看着前面一片黑暗,李苒脚步微顿,心底那股期待涌上来,让她有了几分迫不及待。
巷子口的面馆灯笼明亮,灶火红旺,瘦瘦的老妪正将一把细面抖进翻滚的锅里。
灯笼下没有小厮,面馆内只有一个汉子,响亮的吸着酒。
李苒越过面馆往前,过了那条横过来的巷子,又走出去很远,巷子里只有她和周娥的脚步声,以及后面的车夫,和那匹拉车的马。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孝严寺的灯火了,李苒只觉得腿脚酸软,浑身疲惫,她走的路太多了。
李苒站住,上了车,坐在车上,看着孝严寺的灯光过来,再过去,怔怔忡忡。
不过是一回两回的巧遇……
她没想别的,不过就是想看看,是不是又能巧了,她只是,很想念那份踏实有靠的感觉。
周娥沉着脸,目无焦距的看着远方。
这丫头那份失落,让她心情烦躁。
汴河上游的暴雨,让朝邑县城进水一尺多深,霍文灿和李清宁留在朝邑县调度,指挥加固河堤,十分辛苦。
这些,都是付嬷嬷闲闲的说给李苒听的。
这一场事辛苦好了,可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功劳呢。
这也是付嬷嬷闲聊给李苒的闲话。
李苒第二天的戏,也听的十分愉快。
听好戏出来,周娥斜瞥着站在车前,犹疑不定的李苒。
李苒没留意到周娥斜瞥过来的目光,她正在踌躇,是不是去八仙楼吃饭呢?
周娥胳膊抱在胸前,一声不响看着李苒。
“要不,咱们还去八仙楼吃了饭再回去?”李苒犹豫了好一会儿,看着周娥,语调并不怎么肯定。
“随你。”周娥听出她语调里的犹疑,站着没动。
“那去吧。”李苒垂下头,上了车。
这一顿饭吃的很沉默,李苒心事忡忡,周娥沉着脸。
吃了饭出来,李苒没说话,只垂着头往前走,周娥跟在她后面,背着手,微微仰头看着天,脸色阴沉。
过了万寿观,李苒站住,看着一片黑暗中的宅院巷子,和灯笼明亮的面馆,垂下头,站了一会儿,抬起头,抬脚往前时,已经没有了一路上的无数心思。
她不是为了要遇到什么人,她只是想念这条巷子,只是喜欢这条巷子,只是因为这条巷子走起来,黑暗安静,让她心安。
李苒经过面馆,脚步还是顿了顿,面馆里只有两个汉子,正对面坐着,拍着桌子讲的痛快。
李苒垂下头,经过面馆,拖着脚步往前。
一袭黑衫挡在李苒面前,李苒抬头,看着微微蹙眉,低头看着她的谢泽,呆了一瞬,用力抿着抿不住的笑意。
谢泽看着瞬间容光焕发的李苒,眉梢微挑,往旁边侧过一步,稍前半步,抬脚往前走。
周娥远远缀在后面,看着一前一后各自走路的两人,神情变幻不定。
她不懂这些事儿,也看不明白,这会儿,她这心里,跟头一回独自带兵打仗时一样,悬着一颗心,盲人骑瞎马。
到了那一条横交过来的巷子,谢泽看了眼李苒,转向横巷子。
李苒跟着他转个弯,微微垂头,看着谢泽的衣襟和鞋子。
她很想和他步调一致,可他的腿太长,她太矮,他走一步,她要走一步半,嗯,这样的步调,也很好,象合奏。
横巷子尽头,是一大片沉重破败的黑色建筑。
李苒看着那一片仿佛没有尽头的黑色建筑。
她头一回遇到他,听到笛声那一回,落日下那片黑沉建筑,就是这个了。
那一回,她是从那一面看过来,现在,她是从这一边看过去。
谢泽继续往前,站到了一片野荷丛生的湖水边。
李苒跟着站过去,习习的轻风从湖面上吹过来,带着荷花的清香,和微腥的水气,让人觉得暑气尽消,心旷神怡。
“来过这里?”谢泽突然问道。
“从那边那棵树下,看过一回落日。”李苒指着那回遇到谢泽的方向。
“这里日出也很好。”谢泽看了眼李苒手指的方向。
李苒嗯了一声,侧头看向谢泽。
他说日出好,他常在这里看日出吗?
“看过几回。”谢泽迎着李苒看向他的目光,答了句。
李苒笑着移开目光,谢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移开目光,看向荷塘。
站了一会儿,谢泽顺着湖边往孝严寺方向走,李苒跟在他后面。
“你心情很好。”谢泽头也不回道。
“嗯。”李苒很肯定的嗯了一声。
“很喜欢财喜班的新戏?”谢泽回头看了眼李苒。
“遇到了你。”李苒迎着谢泽的目光。
谢泽脚步顿住,转过身,直视着李苒,看了好一会儿,喔了一声,转过身,接着往前走。
谢泽没再说话,李苒也不说话,两个人一前一后,绕过半个湖,前面,孝严寺的灯光暗淡却温暖。
“回去吧。”谢泽站住,示意李苒。
李苒嗯了一声,低着头走出去几步,站住,转身看着谢泽。
她那车停过来,李苒上了车,看着谢泽转过身,接过缰绳,上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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