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到天亮,看周围,已经是一幅人迹罕至的模样。
几拨哨探回来报告,四周都没看到人迹,周娥长长吐了口气,命众人暂停歇息。
“咱们这是到哪儿了?”周娥亲自巡查了一遍,又看过诸人回来,一屁股坐到安孝锐旁边,问道。
“我也不知道,咱们走得不慢,这一路上一直往西偏北,离金县得有四五百里了。”
安孝锐咬着块干饼子,脸上还带着笑。
“你带来的人里,有没有熟悉这一带的?来过也行。”
周娥接过桃浓递过的水袋,先喝水。
“没有。”安孝锐答的干脆无比。“挑人的时候,我跟石南说,石南说,熟悉蜀地的硬探就那么几十个,个个都有重任。
实在没想到咱们竟然赶在他们前头了。”
安孝锐说着,笑起来。
周娥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当时要是折回去……”
李苒的话没说完,就被桃浓打断了。
“十有八九,咱们这会儿都游荡着三天回魂呢。”
“别想那些没用的。”周娥看着李苒,“想点儿有用的,你的脚怎么样?”
“没事儿。”李苒挪了挪脚。
走了一整天,她两只脚早就都磨破了。
“那就好。既然走到这里了,那就一直走吧,总归能绕回去,实在不行,找个地方躲着,我瞧着,也就是一两个月,最长不过半年,等着大军打过来就是了,论打仗,蜀地哪有能比得过你家王爷的?放心吧。”
周娥喝好了水,一边咬着饼子,一边浑不在意道。
“我就是有点儿担心他。”李苒沉默片刻,低低道。
“嗯?”周娥一个怔神。
桃浓侧头看着李苒,微微蹙眉。
安孝锐笑起来,“你担心他干嘛?他身边有千军万马,难道你还担心他打了败仗被杀头啊?你不该担心他,他应该担心你才对。”
“我是担心他担心我。”
李苒叹了口气。
周娥咬着饼子的手顿住,转头看着李苒,片刻,看向桃浓,桃浓看着她,没说话。
安孝锐怔了片刻,看看周娥,再看看桃浓,迟疑着没说话。
“五爷,要是你媳妇象这样,一时半会没音信了,你也得挺担心吧?”
桃浓看着安孝锐笑问道。
“我还真不担心。”安孝锐仔细想了想,都被答道:“我媳妇是个怀着胎都能打虎的。”
一句话说的周娥差点呛着,“这是什么话?怀着胎都能打虎?”
“我媳妇是猎户家闺女,八九岁就能一个人去打猎了,有一回,她跟着她娘到镇上卖猎物,路过一家私塾,听人家念书念得好听,也想学,就拎了只野鸡去找先生,一只鸡,先生教她半个时辰,学多少是多少。
那先生学问有限,吃了她十来只鸡,就没什么能教她的了。
她比我聪明,功夫比我好,哪用得着我担心?她担心我还差不多。”
“咦,这么好的姑娘,竟然看上你了?”周娥笑着打趣。
“他长得好看!”桃浓一边说,一边打量了一遍安孝锐。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周娥立刻驳了回去。
“我媳妇也这么说,说长得好看,是能吃还是能喝?”安孝锐笑起来。
“那她怎么嫁给你了?因为你姓安?”桃浓一脸八卦。
“不是,她嫁过来之后,才知道嫁进了安家,大约之前猜到了,她聪明得很。
姑婆听说她,就上门求亲,她先是不肯,说再怎么也得找个比她强的,姑婆就让我自己想办法,总而言之,得把她娶回来。”
安孝锐一边说一边笑。
“我就去找她,好说歹说,后来她总算答应了。”
“肯定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要是个丑八怪,他媳妇能容他好说歹说?早就一脚踢出去老远了。”桃浓一脸的这事我最明白。
李苒听着她们你来我往的说笑,心里渐渐宽松下来,也跟着笑问道:“你什么时候成的亲?到京城前你媳妇怀着胎呢?”
“嗯,我们启程的时候,还有一个来月就临产了,已经生了,是个闺女,姑婆说很像我。”
“那肯定是个极漂亮的小妮子。”桃浓笑道。
“你媳妇好不好看?”周娥微微探头问道。
“好看!当然好看!”安孝锐冲周娥翻了个白眼。
李苒失笑,桃浓拍着周娥,哈哈大笑。
几个人说说笑笑,众人也跟着放松下来,吃好喝好,又歇了一会儿,各找地方睡下。
李苒蜷缩在火堆旁,睡到后半夜,几声沉闷的雷声传过来,等周娥和安孝锐叫醒众人时,雷声电闪已经就在头顶,暴雨倾泻而下。
四周没有能避雨的地方,周娥抹着脸上雨水,扯着嗓子吩咐众人往前,这样的大雨,站着不动,一会儿就冷得受不了,倒不如往前赶赶路。
李苒跟在王翠和沈麦中间,在漆黑的林地里,一步一滑的努力往前。
磨破的双脚被泥水浸透,那份痛已经不刺心,钝而麻木,雨珠从高处砸在身上,冰冷无比,李苒打了个寒噤,将木杖换了只手。
一道闪电劈下来,将李苒眼前照的惨白雪亮,不远处传来树木轰然砸下的声音。
整只队伍,连那些马匹在内,在时不时闪亮劈下的闪电,和轰轰隆隆的雷声中,安静而快速的往前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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