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是咱们这么想,那十几家可不这么想,都往荣安城赶。
皇上费了好多心血,布了个局,把那十几家中的最大的两家,诱到离荣安城十来里的地方,准备一举歼灭。
那时候,霍帅的大军在兴荣关一场恶战,损失惨重,再怎么号称,其实手头没多少人了,就凭着兴荣关一战的恶名,在正面诱敌。
我跟着侯爷,带着将近一半的人马,埋伏在升阳坡,等着号令。
冲锋前一刻多钟吧,或是两刻钟,反正很快就冲锋了,我一个亲兵,留在营地看着乐平公主的,冲进来,说乐平公主不见了。
我这个人,你知道,什么男男女女,不懂这个,立刻就跟侯爷说了,乐平不见了。
唉。”
周娥一声长叹,一只手拍着椅子扶手,拍了七八下,才接着道:
“那时候,我们没进城,皇上说,大军进城过于扰民,那就辜负了仁宗的一片仁心。
我们是后背靠着城墙安的营寨,那会儿,大战将起,头一天晚上,荣安城就城门紧闭,关的不能再紧了,乐平逃出营地,进城是不可能的,要逃,只能往外逃,往外的话,荣安城外,到处都是战场。
别说乐平那样的,就是我,一个人,单枪匹马,或者连个枪连个马也没有,也一样没什么生路。
我当时挺难受的,那么好看一位公主,死在乱军中,说不定还要被马踩得稀烂,挺惨。
侯爷听到乐平从营地里逃出去了,当时眼睛就红了,就真是嗷一声就往回冲,疯子一样,不对,野兽一样。
他是主将,就我们那一支来说,他就是主帅,他这一冲,所有人都得跟着他往前冲啊。
我们都奔着营地冲回去了,那前面战场怎么办?
那都不是胜败的事儿,那是要覆没,从上到下,全部!
我就急眼了,跟上去,一枪杆把侯爷砸晕了,老朱,现在是大总管,当年是侯爷的亲兵队长,利落得很,捞起侯爷,一皮袋冷酒浇脸上,把侯爷激醒。
就这么大点儿功夫,冲锋的号令就来了,老朱把侯爷的长刀塞给他,我在侯爷马上猛抽了一鞭子,我和老朱一左一右跟在侯爷跟边,往前冲杀。
那会儿,侯爷也不知道清醒过来没有,象只疯了的野兽,红了眼的杀,侯爷是原本就是员猛将,那一回,成了修罗恶煞。
那一战大胜。
收战回营之后,我跟老朱都没打算把这事儿说出去,没什么意思对不对,可回到营地,侯爷就到皇上面前跪着去了。
那一回只能算半回。这一回算一整回了。
说实话,突然听说乐平活下来了,还生了个你,我压根不相信。
那一战打了两夜三天,荣安城四周,死人压着死人,铺了两三里宽的一道,她一个小娘子,怎么逃得出命?
要不是你长的,一看就是侯爷的闺女。”
周娥上身后仰,仔细看了看李苒,接着道:
“一看就是乐平的闺女,你还是更像乐平。
要不是你这长相,反正我是肯定不信你是乐平的闺女。
也不知道乐平是怎么逃出命的。
唉。要不是乐平根本没可能活着,这么些年,侯爷也罢,皇上也好,也不会从来没让人去找过乐平,找过你。
这个世上吧,想不到的事儿真多。”
“长安侯这一次违反军令,是因为城里有简明锐?”
李苒沉默良久,才低低问道。
“十有八九,你跟简明锐胡说八道那些话,只怕侯爷当真了。”周娥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就算他当真,皇上不会当真。他当真,也是自己想当真,这是他的心结。”
“嗯,也是。”
周娥往后靠在椅背上,出了一会儿神,再一声长叹。
“也是,当年,那两个月,侯爷像中邪一般,整个人像在着了火,烧的里外通红,后来,等到乐平公主逃走,那一仗打完,侯爷就成了烧干的炭,一片灰白,满身死气。
这男男女女的事,搞不懂。”
周娥话音没落,往栎城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鸣镝声,周娥惊的一下子窜了起来。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我去看看。”十来步外站着的西青交待一句,急奔辕门而去。
“大约是往栎城送信。”
李苒没站起来,只直起上身,往栎城方向看了眼。
“你知道?”周娥退后几步坐回去。
“嗯,昨天我和将军说,我想见见简明锐,和他说几句话。”
周娥呆了片刻,拧过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李苒。
“你想干什么?劝降?”
“嗯。”李苒极其肯定的嗯了一声。
周娥呆了片刻,哈了一声,“你这简直……不过也说不准,当年仁宗,谁又能想到呢,你又是个与众不同的,万一呢。”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万一呢。”
李苒看着周娥,露出丝丝笑意。
第180章 说几句话而已
李苒是个从不强求的人,早年是她没办法强求任何东西,后来是觉得强求没有任何意义。
听到鸣镝,李苒一颗心放下来,有几分闲散的往后靠在椅背上,和周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等着谢泽回来。
午时前后,谢泽就回来了,这一个半天,既没攻城,也没叫阵,一只箭射到栎城城头之后,谢泽带着人围着栎城转了大半圈,就收兵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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