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下东西,李心欢便退了出去。
自此,年且五十的魏御史那张方方正正的脸总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李心欢永远忘不掉,魏建与温庭容密谈了一整天,直到深夜里,魏御史才离开侯府,回家看了妻儿老小。
次日,微御史“死谏”的事轰动京都,一直传到大明全国各地,李心欢也渐渐听到了风声。
魏建其人正直清廉,外任的几年在江浙一带十分有声望,入了中央,在京都名声也很好。
因是,他在金銮大殿死谏尹正廉,加之西党一派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已久,民怨四起,顿时在民间激起轩然大波,从北直隶开始闹起,一直蔓延到南直隶,举国上下几乎都在骂奸臣尹正廉。
魏家发丧之后,稍有点良心的人,无不来吊唁。
尹正廉毕竟是“罪魁祸首”,为表“歉意”,竟然亲自登门“洗刷罪名”,哪知被魏家幼子轰赶出去。
与此同时,尹正廉的小舅子草菅人命,逼良为娼等事相继曝出。
尹正廉的名声在民间算是臭了。
魏建下葬的那天,李心欢在家中闭门抄写经书,谁人都不见。
第二日,京都大街小巷都在传唱一篇赞扬魏建的文章,五六岁的稚子都会背诵其中锦句“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此文落款是“闲云野鹤”。
温庭容得到传抄的一份文章之后立即赶回家中,静静地等着李心欢烧完了最后一卷经书,才道:“云鹤先生在上,受我一拜。”
李心欢起身去扶他,红着眼睛道:“什么云鹤先生,别打趣我了。”她就是“闲云野鹤”,以他们俩住的院子命名的,也难怪温庭容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是替魏御史谢过你,此文一出,至少百年以后都不会有人忘记他,也算流芳百世了。”
奸臣当道,朝廷乌烟瘴气,诤臣也有,譬如王恒和魏建这种,所以在这种关键时刻,他们才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对于这种情操高洁的人,李心欢想来心存敬畏。
夫妻二人默契自然,再不去提两党相争的事,夜里歇下的时候,一番温存过后,李心欢不能安眠,抱着温庭容喃喃道:“你千万要小心!”
风波大起,人人自危,紧张的气氛从朝堂蔓延开来,渗透到高门大户里的每一个角落。
李心欢发现没多久侯府的护院又增多了,且这一批新来的护院训练有素,严肃冷峻,不论白天夜里,都不曾懈怠。是以,她知道要紧关头来临了。
身在侯府,她不惧险境,唯独担心外祖家和双亲。
温庭容本想把岳父母接进侯府,却被李拂念拒绝了,尹正廉正在使人参他们“结党营私”,眼下正是风口浪尖,他更不可能亲近这边。
到了中秋佳节,这场风波才彻底过去,温庭容一党人也折损不少。李心欢经常见到丈夫疲惫的神情。
八月十五夜里,三家人才聚在一处吃了个团圆饭。
席间觥筹交错,欢笑声却很少,吃罢饭,女眷们聚在次间里说话,温庭容则随长辈们入了书房夜谈。
直至深夜,才各自散去,朱素素夫妻留宿朱家,温庭容携妻子回了隔壁侯府。
回到家中沐浴歇下时,李心欢隐隐担忧道:“我见曾外祖仿佛精力愈发不比从前了,以往能饮三大杯而不惧,今日浅饮两杯已然有了醉色。”
“老太公心怀天下,奸臣不除,他夙愿难了,肯定会撑下去的,况且还有你,咱们家小的还未出世,他怎么舍得就这么去了?”说着,手已经抚摸上李心欢平坦的小腹。
李心欢含羞道:“娘说我还小,太早生育不好……”
“嗯,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再给我生个孩子?”
“这事哪里由得我……”
“那就由我……”
温庭容揉捏两处娇软,香帐落钩,床上□□浓。
……
嫁进侯府的大半年,李心欢虽然忙碌,但下人平日里伺候的也周到,吃食也精致,身量又高了些,身材也丰腴不少,尤其是前后两个地方,看着饱满诱.人。温庭容愈发爱她的美画皮,夜夜索爱,隔日仍旧精神饱满。
这日李心欢正在府上安排丫鬟一季衣裳的事情,平心进来悄悄禀道:“表小姐这两日在打听咱们院里的动静。”
李心欢搁下手上的事,若有所思,道:“本以为她是个乖巧的,没想到还是按捺不住了。”
都十五岁的姑娘了,自然着急。怕就怕,不止是动了那种心思而已。
平心模样不算出挑,人又安静老实,李心欢暗里提拔她,按一等丫鬟的例银给她,但不派她出面明里做事,府里丫鬟们碎嘴的话她听到的机会就多,这么大半年了,果然听到了要紧事。
赞了平心两句,李心欢当天就把这事同温庭容说了。
温庭容当时手上一顿,随即道:“既然到了年纪,就嫁出去。”
“若是老夫人不肯?”
“老夫人现在除了一个不堪大用的嫡孙,什么都没有了,若还有她在意的,约莫也就是他丈夫和儿子以性命博来的家业,虽然落在了我手上,可我到底是温家的人,她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侯府败落,也就不会包庇她表外孙女。”
如此最好,不过考虑到老人家的心情,李心欢道:“不若还是再仔细查问,也许她只是对你起了心思,对侯府并无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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