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婷说完,边学道沉默了。
他不知道姐妹俩私底下是否有过交流,就李碧婷刚刚的一番话来说,他觉得小丫头看问题比较全面,且没有私心。
然而沉默归沉默,边学道不是轻易就能被说服的人,他还是要亲口问过徐尚秀才能最终做决定。
到纽黑文的第一晚,吃过晚饭,边学道和徐尚秀并肩坐在露天阳台上欣赏天边的灿烂红霞。
待红霞归于天际一线,星星开始在头顶闪烁,边学道握着徐尚秀一只手说:“不想再遮遮掩掩了,要不干脆公开吧!”
“现在?”徐尚秀侧着头问。
“嗯,现在。”
“那岂不是火上浇油?”
“浇油就浇油,我的私事,谁管得着?”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说松江和南冲的事?放一万个心,过去的事了,民不举官不究,一帮无关人等掀不起风浪。”
静了几秒,徐尚秀轻声说:“你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容易,不要鲁莽做有损名誉的事。”
“不是鲁莽!”
边学道左右看了看,伸手指着阳台上的一盆栀子花说:“汪曾祺在《人间草木》里写过,有人觉得栀子花粗粗大大,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花尚且有这样的傲骨,我又有什么可惧?”
反握着边学道的手,徐尚秀说:“你这不是傲骨,你这是叛逆。”
“就当我是叛逆好了。”
徐尚秀闻言微笑着说:“你不觉得现在叛逆年龄有点大了吗?”
“啊?大吗?咱俩同岁啊!”
徐尚秀勾着嘴角笑而不语,半晌,她悠悠道:“你就当我还没准备好,再等我两年,好吗?”
同一时间,加拿大卡尔加里。
相比出事前暴瘦近30斤的陈喜站在客厅落地窗前,拿着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哪里见面?”
第1439章 对海画雨
到纽黑文的第一晚,半夜里开始下雨,一直下到天明。
雨停后,熹微晨光中,边学道来到露台上,摆好蒲垫,对着酝酿日出的东方天际端坐冥想。
十分钟后,随着天边云朵由浅黄色变成金黄又变成大红,空气中似乎多出一束难以言喻的波动,那波动既像是有灵众生的本能朝拜,也像是有形万物的无声礼赞,紧接着,在天边日出的瞬间,闭目静思的边学道舒展开了眉头。
他在想陈喜。
陈喜出车祸那事边学道是知道的,好好一个G二代青年才俊一夜之间成了不能人道的残疾人,这变故搁谁身上估计都得刺激出点心理疾病。
事后边学道找刘毅松和丁克栋问了,说起来这个陈喜跟有道还真有过节,拐着弯儿的过节——去年有道在四山拆的那栋副楼,也就是陈克用手段硬从有道手里拿走承建权的那栋楼,是陈喜一个在医院当护士的情妇的父亲建的。
所以说,有道拆楼固然主要折的是陈克的面子,但其实陈喜也跟着不爽,再加上后面兄弟俩被边学道轰出包房颜面扫地,接着就出了事,因此说陈喜有报复动机是说得通的。
这个陈喜,有拿到监控视频的能力,有报复自己的动机,无论从哪个角度想,把这笔账算到他头上都错不了。
唯一问题是这帐该怎么算?
双方原本没有深仇大恨,只要陈家不是一家子脑残,就该清楚那场事故陈喜自己至少要负九成的责任,毕竟酒驾是他,超速是他,分心开车也是他。
现在陈喜在网上爆料南冲KFC餐厅的监控视频,即便借了舆论的势,事实上对边学道造成的伤害并不大,因为视频里根本没有边学道的身影,所以比松江火车站前打人的爆料更容易否认,“无视法纪”的帽子自然也扣不到他头上。
当然,影响也是有的,如臂使指的李兵不能继续带在身边使用了,刘毅松今后不适合再代表集团公开露面了,徐尚秀则是内心深处的不自信再次浮起,需要时间沉淀。
实事求是地说,这些影响边学道都可以接受。
刘毅松本来就已经脱离集团管理,跟曲婉长驻香港打理河东花园。李兵确实贴心好用,可是并非不可替代,而且这种身边人几年换一批可以避免惰性蔓延,还可以防止知道太多尾大不掉,调走利大于弊。
至于徐尚秀,虽然边学道提议公开关系,但那不是他原本的计划,因为如果想公开,就不必再急着让徐尚秀到耶鲁深造镀金。
摆明了镀金,镀在公开关系之前和公开关系之后差别是非常大的,所以徐尚秀说“再等两年”,边学道没有坚持反对。
看完自己这边,再看陈喜那边。
陈喜失去了完整的身体,失去了男人的自信和尊严,失去了半生幸福,对这样一个可怜人,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再观察观察吧!
陈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动了陈喜,与其防着陈家报复,不如斩草除根,可是斩草除根谈何容易?而且经商讲究和气生财,四处树敌就算一时得意,长期看,其实是取死之道。
忽然……
想到“取死”两字,边学道莫名想起自己那颗素昧平生的棋子——金川赫!
清晰的恩仇逻辑,完整的行为链条,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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