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祝天歌抛出这么个矫情的概念,边学道饶有兴趣地问:“怎么算做自己?”
“这么说吧……”祝天歌脸上浮现回忆神色:“你投资的那个太空旅馆项目最初是我跟毕格罗说的。”
“你?”
“我从小喜欢天文,我儿时的理想是当一名宇航员,后来家里生意越做越大,渐渐大到富可敌国,于是我幻想有一天成立一个私营航天公司,打造属于我的私人空间站。”
祝天歌从容地说着,边学道眼中的兴趣越来越浓。
“可惜!我是祝天歌!”
指了指头顶,指了指脚下,祝天歌感慨说道:“外部没有我实践梦想的环境,内部没有我任性妄为的条件,因为我是祝天歌,所以我只能困在这富丽堂皇的牢笼里,一年中难得有几天是为自己而活。”
说着话,祝天歌站起身,走到墙边指着墙上的几幅名画说:“这些画者,他们的名字、他们的精神、他们的情绪,藏在画里流传于世。遇见俗人呢,惊讶于他们作品的金钱价值。遇见知音呢,能隔着时空与彼时彼地的他们精神共鸣。”
转过身,祝天歌说:“我曾经也想做一个这样的人,不一定是画家,不一定是作家,但一定要为世人留下点有价值、有意思的东西。”
“我听植淳说您有几个基金,一直在资助教育、环保和科研。”边学道认真说道。
摆摆手,祝天歌不答反问:“如果我的墓志铭上只写四个字,你猜写什么?”
边学道:“……”
洒脱一笑,祝天歌掰着手指说:“四个字——富贵闲人!”
见边学道微微摇头表示不太认同“富贵闲人”四个字,祝天歌侧身看着窗外的天空说:“将死之时,我心如明镜。我这一辈子做了很多事,可是在我自己看来,我一事无成。你则不同,你年轻,你有时间,你赶上了最好的时代,你有资源也有运用资源的意志,所以你强于我,你现在的成就强于我,你未来的成就更是让我有些不舍得离开这么早。”
听到这里,边学道也站起身,看着祝天歌说:“您的赞誉太重了,我真的当不起。”
见边学道起身,祝天歌走到书桌旁,招呼边学道过去,指着祝德贞刚写的“仙”字说:“这个字你怎么拆?”
盯着“仙”字看了两秒,边学道说:“山下是人,山上是仙,人要成仙,先得登山。”
祝天歌听了,赞叹道:“清醒、冷静、务实,不愧能白手起家。”
说完,移开祝德贞写的“仙”,祝天歌提笔蘸墨,当着边学道面又写了一个“仙”字,说:“有的人只能看到已经发生的事,有的人却能看得到未来,看得到未来的,大概就是仙了。”
嗯?
看得到未来?
祝天歌什么意思?他在暗示什么?
眼睛看着案上笔力遒劲的“仙”字,边学道心生警惕。
放下笔,祝天歌话锋一转:“我在美国这边有些私人资源,等下拿给你,必要的时候可以用。”
看着祝天歌,边学道直接问道:“为什么给我?”
坐回椅子上,祝天歌理所当然地说:“我的习惯是把球传给离球门最近的人。祝家现在有中场没前锋,而且有些人的心思已经不在球场,而是在夜店和其他地方。”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边学道不动声色地问。
笑了笑,祝天歌干脆地说:“两件事。”
“你说。”
“第一件,我听说你要上节目唱歌?”
“是。”
“能唱我喜欢的歌吗?”
“……”
“《万山之巅》。”
静了几秒,边学道沉声说:“好。”
“第二件……”停顿了一下,祝天歌坐直身体,郑重地说:“我希望你远离德贞。”
远离德贞?
祝天歌大老远找自己来,付出不小的代价,就为听自己唱一首他喜欢的歌,然后让自己远离祝德贞?
这是什么操作?
直直跟祝天歌对视几秒,边学道开口:“其实我俩……”
祝天歌摆手打断道:“过去的我不关心,我只是希望你答应我……以后远离德贞。”
尽管祝天歌语气很正常,可还是让边学道心里不太是滋味:怎么着?我追着求着黏着你们祝家女人了?我让你们祝家女人失色了?至于这么煞有介事地拿条件换我一句话吗?
沉吟半晌,边学道平静地说:“我想知道理由。”
祝天歌缓缓摇头。
边学道用目光发出疑问,祝天歌靠在椅子上,疲惫地说:“你心里也有不能与人说的理由。”
盯着祝天歌看了几秒,边学道没有继续追问。
出门前,出于对一个将逝之人的尊重,他说:“我会跟她保持距离。”
听边学道这样说,祝天歌开心地笑起来:“小情小爱随风去,唯有雄杰留其名,希望你的墓志铭不像我的这么尴尬。”
谈不上不欢而散,但终归不太融洽。
出了书房下楼,迎面遇见正跟孟清池小声说话的祝德贞,边学道克制地微微点了一下头,两人擦肩而过。
敏锐地察觉到边学道目光里的微妙情绪,祝德贞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五叔书房,可惜肉眼看不到答案。
一天后,芝加哥微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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