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哪舍得违逆婷婷之意?立即依言照做。
片刻之后,五只玉杯皆已注入适量的清水,按着顺序在大厅的漆案上摆成一排。
婷婷端坐案前,脑中记着《踮屣》曲谱,双手持双箸,小心翼翼的敲击相应的玉杯。
玉杯发出的声响极为清脆纯净,似深山幽谷中初融的冰泉,且有余音袅袅回荡,悠长迤靡。
白起坐在婷婷身畔,如痴如醉的凝望着婷婷雪白秀丽的脸庞,柔声赞道:“好,真好!”
婷婷嫣然道:“是吧?这五音杯奏出的乐音很好听呢!”
白起俊气逼人的笑道:“是婷婷好,破杯子可没什么好的。”
婷婷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就不能专心的听音乐吗?”
白起道:“我专心的听着哪!婷婷真是天才,敲着破杯子也能敲出天籁之音!”
婷婷“哼”了一声,唇角却微微上扬,巧笑倩兮。
至夜晚,白起和婷婷沐浴完,回到卧房里,白起在床上铺了一条篾席。
婷婷最怕暑热,而睡篾席恰能缓解暑气,所以她此时的心情好极了,加上今日她本来就很高兴,这一下子乐上增乐、兴奋过了头,难免有些忘乎所以,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滚动,口中“嘻嘻呵呵”的欢呼。
白起呆呆看着婷婷若隐若现的雪白娇躯,他的脸和脖子胀得通红,浑身热血沸腾!
斯须,他低声道:“虽然我还没欣赏够,但我已经忍不了了!”话音未消,他轩伟强壮的身躯已威武的压住了婷婷。
*
过了几天,秦王嬴稷收到义渠王的国书。义渠王称将要亲自赴秦拜望秦王与太后,同行的还有九王子尔祺、十王子尔瑞。
嬴稷几乎不用细想,就猜着义渠王“别有用心”,但仅从国书字面上看,此纯属两国国君的友好会晤,利于促进邦交,他也不便回绝,遂令相国魏冉主持相关事宜。
散朝的时候,甘泉殿派来一名寺人,禀报说太后邀请嬴稷和魏冉共进午膳。嬴稷的脸色越发阴郁,一声不响的和魏冉一齐去到甘泉殿。
待酒馔用得过半,太后笑眯眯的对嬴稷说道:“稷儿,义渠王乃是一国之君,不同于寻常来使,你得给他和两位王子安排一个上好的住处。”
嬴稷嘴角一搐,冷哂道:“咸阳城里有许多驿馆、宾馆,母亲挑一个,孩儿派人去打点。”
太后和蔼的笑道:“义渠王父子身份尊贵,不可住在那样的馆舍里。”
嬴稷抿了一口酒,抬头逼视太后,道:“那么以母亲之见,孩儿该让义渠王父子住哪里?住在这王宫里么?”
太后从容祥和的道:“那也未尝不可。二十多年前,义渠王便是与丕儿、蒾儿一道,住在了哀家的甘泉殿内。”
嬴稷的双手握紧成拳,面上却不动声色。
魏冉额角已冒出凉汗,连忙拱手道:“尔祺王子和尔瑞王子皆是成年男人了,再加上义渠王,三个大男人全待在甘泉殿里起居,总是不方便的,而且他们的随从也需要安置,大王和太后还是给他们安排别的住处吧。”
嬴稷冷然问道:“舅父可有建议?”
魏冉道:“微臣提议,大王不妨安排义渠王父子及其随从住在章台宫。大王挑几座合适的宫殿给他们歇宿,就行了。”
章台宫亦是修建在咸阳,虽不及王宫的地位崇高,但也是秦国王室的宫苑。魏冉的这一建议,算是给嬴稷提供了一个折中的选择。
而在嬴稷看来,义渠王父子当然绝无资格住进章台宫,可他心里明白,若自己坚持要求义渠王父子住寻常馆舍,太后是断乎不会同意的。让义渠王父子住章台宫,总比让他们直接住进王宫要好得多。
于是嬴稷点一点头,道:“舅父这一提议不错。”
太后亦微笑着颔首,又对嬴稷道:“稷儿,你把芾儿和悝儿都召来咸阳吧,他俩应该见一见义渠国的这两位王子。”
嬴稷“呵呵”干笑两声,道:“孩儿谨遵母亲之意。”
*
仲夏之月,义渠王抵达咸阳,携子进王宫面见秦王。
太后也来到大殿上,身披盛装、头戴金凤,雍容华贵的端坐在秦王龙座左侧。
义渠王褐色的蜷曲须发间已有多缕银丝,脸上亦有多道明显的皱纹,然身材健壮、精神抖擞,雄风犹在。
尔祺和尔瑞则由当年的一对漂亮男童,成长为高大挺拔、虎背蜂腰、眉目俊美的漂亮青年。尔祺的体格略瘦些,嘴唇上方蓄了少许整齐的短须,有一种智慧而沉稳的气质。尔瑞身材雄壮,脸上未蓄须,面皮干干净净,笑容开朗迷人。
太后盯视着这对英俊健康的双胞胎幼子,心里既欢喜、又激动、更有丝丝难名的伤感,不知不觉双眼湿润,泪珠缓缓淌落。
嬴稷冷冷的一笑,侧首低声提醒太后:“母亲,万勿失仪。”
太后微笑道:“是也。”抬袖轻擦眼角。
大殿内的群臣不能随意直视王座,故而未曾发现太后的异样举动。但泾阳君嬴芾和高陵君嬴悝一向高傲狂妄,不拿礼仪法纪当成大事,两人的四只眼睛动不动就东张西望,遂看到太后在流泪、擦泪,不由得大吃一惊,心中疑团重重。
秦王嬴稷和义渠王互述了一些睦邻友好的场面话,而后嬴稷便让魏冉引领义渠王父子去章台宫休整,并宣布晚间在章台宫设宴为义渠王父子接风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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