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鸮飞得低一些,双爪把一片写了字的竹简交给白起。白起拿着竹简一看,道:“司马梗已在奇袭赵军大营。”
那晚司马梗率两千五百轻骑出行时,婷婷特意指使大鸮和大凤跟着一同去了,为的就是让两只灵禽飞速传回战报。
白起握着婷婷双手,郑重的道:“多谢婷婷。”
婷婷不言语,含笑点了点头。
白起走到沙盘前,将帐外的司马靳及一员信使喊进来,先对司马靳道:“赵军猛攻黄土关,精兵锐卒皆聚于军阵前部,后方的辎重队守备必弱。你领五千轻骑,从秦长垒北端下山,放火奇袭赵军辎重队。切记不可恋战,奇袭完毕了便去丹水东,那里赵军人马少。你带上地图,见机行事。”
当年秦军在阏与、几邑战败,司马靳受免职削爵之罚,自后再未单独带过兵,内心常感怅惋,现下白起命他带五千轻骑奇袭,兵马虽不多,却也是给了他一个大展才干、立功雪耻的机会,他顿时容光焕发、全身勇气翻腾,慷慨抱拳道:“属下遵命!”
白起又提笔写下一道指令,交给信使,命信使赶赴太行陉通知王陵出兵。
司马靳和信使一齐向白起深施一礼,转身退出营帐。
白起回到婷婷身畔,温然道:“我军要反击了,我们可以去关楼上了。”
婷婷娇躯一震,抬头望着白起,斯须,一只小手举起,在白起鬓边轻轻一捋,柔如春风拂水。
原来白起鬓边有一小撮发丝微翘,婷婷看到了,遂帮他捋整齐。
白起端目注视婷婷,但见婷婷灵动的乌眸内浮着一层愁雾,显是在担忧赵括,而愁雾之下,又有点点星辉璀璨闪烁,绮丽无伦。
这样的“星辉”,白起极为熟悉,极为迷恋。
这样的“星辉”,正是婷婷对白起的深情挚爱!
白起心中甜蜜无限,大手轻抚婷婷的雪颊,笑道:“婷婷,待在我身边。”
婷婷颔首:“恩。”
未时,黄土关的攻拒恶斗仍在继续,双方均越战越勇、越战越狠,厮杀殊是惨烈。
白起夫妇身披铠甲、手持兵刃,形影不离的登上关楼。
关楼上的秦军见到“战神”武安君亲自来督师,无不振奋。王龁抱拳作揖,脸上笑容洋溢,朗声道:“起哥,嫂子,你俩终于来啦!”
白起冷峻不语,双眼观察战场景况。
婷婷也朝前方瞭望,视线所经之处,交战着的双方将士蜂聚蚁集,戈矛剑戟密密匝匝,空中飞矢如蝗,地面尸积如山。她轻声长叹口气,心底洵为伤亡的秦军战士而哀,亦为残酷的战事而悲。
她的目光遥遥向前延伸,直至黄土梁谷道外,投注于赵军大阵。
由于关楼和赵军大阵相距甚远,婷婷当然没法看清赵军大阵中每个将士的脸容,不过赵括的银色铠甲十分闪耀,在兵群中格外突出,他人又在坡地的高处,身后上方飘扬着一面色彩夺目的帅旗,所以婷婷还是很快找准了他的位置。
“阿括!”婷婷双眸盯着赵括,丹唇半启,差点喊出声。
白起伸手轻按在婷婷肩头,一边吩咐王龁:“更换帅旗。”
王龁笑着抱拳道:“谨诺!”便跑到旗杆旁执事。
于是那面绣着“王”字的帅旗自旗杆顶端徐徐降下。
数里外赵军大阵中的将士们皆清清楚楚的瞧见了这一情形,有人困惑,有人惊喜。贾亶、朱呈、季攸便是面露喜色的,笑道:“哟!王龁那厮降帅旗了!他这是打算撤军呢?还是向我们投降呢?”
赵括内心虽盼望尽快获胜,但他并不敢轻易断定王龁此举是秦军将败之象。
贾亶、朱呈、季攸三人“呵呵呵”的笑了一会儿,蓦然之间,笑声倏止,三张脸一霎都跟遭到霜击冰冻似的死死的僵硬了住。
黄土关关楼上赫然升起另一面漆黑宽广的帅旗,旗上清晰刺目的绣着一个字:白!
这一刹那,天地色变。煌煌日阳,瞬时被厚云遮蔽,晴朗明亮的寰宇,顷刻昏暗阴沉!
黄土岭的赵军,不管是正在浴血鏖战的,或是留在大阵中待命的,此际俱是心慌胆颤。他们直感到有一股森寒恐怖的杀气铺天卷地而来,化作无数只巨大的魔爪,凶戾的推着他们的后背,把他们推向刀山、推下火海、推入黑暗无尽的死亡深渊!
而秦军却是士气大振,百面鼙鼓擂得震天响,众将官兵卒齐声高呼:“杀!杀!杀!”谷道内的秦卒兵阵疯狂前突,一下子就把赵卒兵阵逼退了近百丈。
赵括目睹此况,忙凝定心神,大声道:“大家勿慌!保持攻势!”随即命贾亶去指挥前锋队作战,并加派了一万精兵增援。
赵军将士听到赵括发号施令,又见他昂然立马于坡上、英风飒飒、毫无仓皇之态,军心稍安。
赵括骋目远眺关楼,实不能辨明楼上的人员,寻思道:“许是王龁虚张声势,妄图以武安君之威名恫吓我军。”虽这么想,却仍不自禁的忐忑局促,额角掌心冒出冷汗。
忽然,关楼上的秦军又有异动。数十名秦卒各持一杆旗帜,在关楼边缘列成一排,旗杆倒置,旗面向楼下倒悬。猎猎风吹,红蓝两色凌乱飘摇,衬着土黄楼墙,极是鲜明醒目!
“是晋阳的军旗!”赵军大阵中的军官们惊噫道,“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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