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达尔是共产主义支持者,他认为资产阶级发明了各种电影艺术手法,以便在情绪上有效地打动观众;资产阶级电影一直在玩弄着观众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欲望,破坏了观众的批判性理智,因此,他认为要反抗资产阶级电影,就需要把电影的传统语言全部粉碎。
在戈达尔几十年的电影创作中,他一直将彻底摧毁旧的电影语言视为自己的奋斗目标,不断对电影语言进行探索和思考。戈达尔对电影语言的探索打破了传统的电影法则,改变了电影的拍摄模式,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一股新浪潮的风暴。但戈达尔想要摧毁资产阶级电影的目标却始终没能实现,好莱坞电影不但没有被削弱,反而越来越强大,横扫了整个世界。
张然耸耸肩膀,不以为意地道:“以前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最近两年我开始思考电影的未来在哪里,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我跟戈达尔不同,我并不认为电影是资产阶级的,也不想摧毁现有电影,我只是想要创造一种更符合未来趋势的新电影。”
卢卡斯没想到张然真这么想,看张然的目光就像在看疯子:“这不可能成功的!”
张然突然笑了起来:“不,有可能成功,至少我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卢卡斯吓了一跳,马上问道:“怎么可能,那是什么?”
张然看着卢卡斯,跟他开起了玩笑:“不能告诉你,因为现在你是迪士尼的人了!”
听到张然说自己是迪士尼的人,卢卡斯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跳了起来:“我只是把公司卖给迪士尼了,可没把自己卖给迪士尼。我本来以为把卢卡斯影业卖给迪士尼是个好主意,能够照顾好《星球大战》,同时,我通过这种方式来投资迪士尼,挣一笔退休金;但现在我才知道自己电影卖给了人贩子,他们根本不爱电影,他们眼里只有钱。他们根本不尊重我,我不尊重我对《星球大战》的想法,我已经控制不了《星球大战》,我所能做的就是完全置之不管,所以我告诉迪士尼,OK,我要离开了。”
张然知道《星球大战》是卢卡斯一生的心血,他希望《星球大战》每一部都不一样,想在剧情上有所突破,可是迪士尼想要的却是对过去致敬,通过打感情牌来圈钱,卢卡斯自然无比失望,后悔把公司卖给迪士尼了。不过这也没办法的事,独立电影公司的最终归属只能是大公司。他安慰道:“你是个艺术家,而迪士尼是商人,艺术家和商人之间的矛盾总是难以调和的。”
尽管卢卡斯也是商人,算不上真正的艺术家,但听到张然说自己是艺术家,他还是非常高兴的,笑着道:“不提该死的迪士尼,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说的新电影是什么吗?”
张然笑了笑,压低声音道:“VR电影!”
作为工业光魔的创始人,作为技术控,卢卡斯当然知道VR技术,这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不过作为导演,他认为这种技术不能用来拍电影,摇头道:“VR技术强调交互性,用来做游戏很好,但没办法用来拍电影。因为它没办法随意拉动镜头,也没法进行剪辑,现有的电影语言在VR中全部都是失效的。不能剪辑,不能使用现有的电影语言,怎么可能用来拍出电影呢?也许你可以拍出一段视频,但这远不能被称为是电影。”
张然知道在VR中电影语言是失效的,剪辑也不能使用,但他还是很看好这项技术:“电影刚刚诞生的时候,只能在原地拍,几乎所有人都对电影的未来感到悲观,直到埃德温·鲍特发明了剪辑,从此电影就有了讲故事的可能;紧接着,格里菲斯在此基础之上研究和发展出了一整套电影叙事的语法,为电影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剪辑失效了,现有的电影语言失效了,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创造出一种新的电影语言呢?”
卢卡斯忍不住道:“那还能叫电影吗?”
张然笑着道:“叫什么重要吗?在我看来,它就是电影,只不过是一种全新形式的电影,是浸没式电影。最近两年浸没式戏剧不是特别火嘛,因为它能够带给观众更强的增强情感体验;更强的代入感,更强的情感体验,这是电影一直所追求的,所以我相信VR电影就是电影的未来。”
卢卡斯盯着张然看了几秒钟,突然笑了起来:“十年前,就是2000年,高清数字摄影机F900出来后,我用这种机器拍摄《克隆人的进攻》,当时整个好莱坞都反对我,他们联合起来开了一次大会,对我进行批判,说我是恶魔,说我会摧毁整个电影工业和许多人的工作。他们要是知道了你正在做的,恐怕会认为你才是真正的恶魔!”
听到卢卡斯称自己为毁灭电影的恶魔,张然哈哈笑道:“电影是不会毁灭的,我是做电影的,怎么可能去毁灭电影嘛。摄影毁灭绘画了吗?电影毁灭摄影了吗?3D电影毁灭2D电影了吗?没有,都没有。电影是艺术,真正的艺术是不会被技术毁灭的。我相信在未来电影的格局是这样,一边是传统电影,就是现在的2D和3D电影;另外一边是VR电影,两者是并存的。创造一种全新的电影,创造一种新的艺术,那是多有意思的事啊!”
卢卡斯看着张然热情洋溢的脸,身躯一震,内心腾起一股火苗,如果他现在40岁,一定会对张然说,咱一起干吧,创造出一门全新的艺术。但他现在已经六十六岁,已经没有折腾的勇气了。现在的他只能发出深深的叹息:“要是我才四十岁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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