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家家户户借着这稻田鱼和卖油的营生得了几个闲钱, 那屠夫便两日杀一头猪了, 而这附近村落的猪是有限的,养多了还发病, 可见这里头的前景。”
张家大舅犹豫:“三娃啊,不是舅舅不信你, 只是这地就是咱们的根啊,这不种些粮食咱心里不踏实。”
“对对对, ”其他几位也附和,“还是要种地啊!”
“而且,”张二舅舅小声道:“而且家里头也没有这么多银子啊,不管是猪崽子还是羊羔子, 都费银钱, 可只养三五只的也不够数。”
“三娃啊,有没有像你们这稻田鱼一样, 不费什么本钱的营生?我们不怕吃苦的!”
“对啊, 我们一点苦都不怕!不管是给人割稻子还是盖房子, 甚至是劳役, 舅舅们都有经验得很。”几双眼睛都看着他,殷切期待着。
陈世文苦笑,“几位舅舅,这些活累,而且也不是长久营生,此前家里养这稻田鱼的时候,我也曾想告诉舅舅们,可一来你们那种不了稻子,二来即使养成了可又如何?”
“出来一次要耗费近两天,这鱼在路上都要臭了。”
“这不怪你,”张家大舅叹气,“是我们那没这福气啊!”
“不如这样吧,”陈世文想了想道:“几位舅舅还是养羊吧,让表兄表弟们每日一早赶到山上去吃草,下响午再赶回来,至于舅舅们就还是忙活地里的活计,如此也两全其美。”
“至于羊羔子,我娘子的庄子上有一些,她那边人手不够养这许多,本来也是打算卖的,我和她商议过了,可以抱给舅舅们六只。”
“除此之外我再去问问看谁家还养了羊,买十四只凑够了二十只让你们抱回去,等明年你们再把养大的羊还我。”
“这中间生下的羊羔子就都是舅舅们的,如此舅舅们不用出银子,而我也赚些肉吃,如何?”
这……
“竟还有这样的法子?!”张家大舅惊呼,“这羊一年能下两次崽,那你不就吃亏了吗?不成不成。”
陈世文:“不会,我今年买羊羔,明年就得了羊,费些时日而已,尽赚的怎么会吃亏呢?至于舅舅们,尽心养上一年便能有三四十只羊,往后每年卖一些,也能得一百多两,如今一石谷子不过三五百文,再不会饿肚子了。”
张家几位舅舅听着便很心动,再私底下商量了一番,便同意了。
由于要带着羊羔回去,几位舅舅和舅母表哥表弟妹们就在家里住了几天,刘玉真让庄子上养羊的那人带着羊过来和他们交流,顺带问了一下冯庄头庄子上的事情。
“姑娘,”冯庄头弯着腰,“您让种的胡菜都收了,种子晒干了存起来,除了先留下的十亩地外另换了五亩地的种子,合着是十五亩地,这些种子要如何处置还请姑娘示下。”
“取一些给你儿子吧,让他试试用来榨油,”刘玉真道:“这油榨出来了,我也赏他。”
冯庄头再次听到这样的话,想到先头那黄豆,顿时就二话不说,应诺道:“姑娘放心,我那儿子旁的不说,榨油那是很拿手的,如今那油坊我给他多配了几个人,榨出来的油够两个铺子使的了。”
刘玉真:“那就好,若是出了油,你便向附近的村落收这种子,今年再多种一些。”
“只一点,这胡菜能榨油的事情你得给我捂严实了,一两年内都不能外传。”
冯庄头也是知道轻重的,连连点头,“姑娘您就放心吧,庄子里的人都是不出门的,误不了您的事。”
对这冯庄头一家,刘玉真还是放心的,“我先头吩咐你养鱼,如今如何了?”
说到这个,冯庄头喜形于色,“姑娘大喜啊,依着您给的法子,小的抓了些苗放田里头,用草和豆渣喂食,后头这些鱼又吃起了田里的杂草和虫子。”
“越长越大,如今已有三指宽了,这田里的收成也多了一两成,小的估摸着到了年底能有一斤多。”
“还有那新挖的两个池塘,如今每天都要喂两遍呢,一担子豆渣和草料刚放下去就被那些鱼抢没影了。”
刘玉真:“那就好,记住我的话,池塘里面的鱼,一个喂豆子,一个喂草料,莫要弄混了。”
冯庄头拍着胸脯,“姑娘放心,错不了。”
正说着,春杏进来喊她,“姑娘,太太请您过去说话。”
刘玉真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可有说是什么事?”
春杏走在前头给她撩起竹帘,“听来传话的小丫鬟说,好像是和四姑娘的及笄礼有关。”
陈家四姑娘陈荷花是六月底出生的,的确是差不多到岁数了,刘玉真一边走一边想着,不但是及笄礼,婚配也要提上日程。
成亲可以晚些,但是定亲就得在一两年内,不然过了十八按这里的规矩就是老姑娘了,找不到什么好的。
进了门,张氏笑盈盈地招呼她,“老三媳妇,你坐,我和你商量个事。”
张氏的发髻上戴着他们夫妇两个送的翡翠镶金头面,旁边坐着四姑娘陈荷花,见她进来了连忙站起,头上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娘您请说。”刘玉真坐了下来。
“就是四丫头那什么及笄的事,”张氏道:“正巧她舅都在,我和他爹就想着干脆给办了,也好说亲,不过这里面的门道我们都不会呢,可不得你来拿主意。”
“娘、三嫂,我,我先回去了。”陈荷花害羞地站起来。
“诶这孩子,”张氏看着她出门不由得叹气,“这性子可让人怎么说才好!”
“娘想要怎么办呢?”刘玉真问,“是家里头的人办个小的,还是要把亲朋们请来,办个大的呢?”
“要办个大的,”张氏道:“其实按我的意思吃碗长寿面就得了,不行就再杀只鸡,鸡汤也好喝。可是老三和他爹说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姑娘,要好好的办一场,把亲戚们都请来,也瞧瞧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老三媳妇啊,这事就你来张罗张罗,我看去年刘家给你办的及笄礼就很好,我和他爹都老了,这荷花的婚事还得靠你们哥嫂呢。”
“我明白了。”刘玉真点头应下,“这是四妹妹一辈子的事,不会给她办差了的,正巧段嬷嬷有经验,我这就喊她来。”
……
陈荷花的及笄礼后,刘玉真再出门那许多人话里话外的就是打探起她的婚事,和此前的乡下媒婆扎堆上门不同,如今打听的都是有些家底的人家,讲究规矩都是先托了人私底下询问,双方有意再请媒人。
这种事刘玉真较为熟悉,统计了拿给陈世文看,“四妹妹这边家里是怎么个章程?今日我四姐姐也问了,她认识的一个秀才娘子托她给自家儿子做媒,他们家在城外有六七十亩地,吃喝不愁。”
“想要聘了荷花去做次子媳妇,那是个读书人如今尚未下场,四姐姐未瞧过但钱姐夫说学识一般,不是读书的料子,倒是他们家长子有几分才气。”
“我们若是有兴趣过些日子四姐姐家的长女办百日宴,请了我们同去瞧瞧,若是合适便定下来。”
“还有这个地主家的儿子,家里有四百亩地,就在我们隔壁镇上,这是姑太太提的,对了他们家里的那表妹和杨家的婚事定下日子了,你可要去喝喜酒?”
“还有周家、付家、都想要给他们家旁支说亲呢,请你去吃席,你可想好了?”
陈世文皱眉,“怎么这么多人请我们去吃席?”
刘玉真哈哈笑,“如今的你啊,就是个香饽饽,这县城里谁若是把你请到了,那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
“我这里还有好些呢,这是诗会,请你去作诗的;这个是满月宴,还有这个,这个,这些啊和去年一样,并且更多,你要不要去?”
陈世文摇头,“不去,不去,你就说我尚未痊愈,就不去了。算了,你四姐姐家的长女白日和表妹的婚事还是去一去吧,其他就都推了。”
“那四妹妹呢?她的婚事你准备如何?娘说我们做兄嫂的要把好关,她和爹也不认识许多青年才俊,让我们先相看相看。”
“荷花这事,”陈世文沉吟了片刻,道:“我的确是有个人选,你莫急,待我先去打探打探再说。”
“你有人选?”刘玉真急问,“是谁?”
想了想追问道:“莫不是像杨家那样的吧?那可不成啊,四妹妹性子弱,遇上杨太太那样的婆婆还不得给吃了,你可不能挑这样的人家,要我说得选个老实敦厚的,这才适合四妹妹。”
“老实敦厚的没什么出息,”陈世文道:“我瞧上的这个人机灵,将来有出息。”
“是谁?”刘玉真推了推他,“你先跟我说一说。”
陈世文无奈,“是县衙的一个账房,现年二十岁……”
他说的这个人以前是他的同窗,但后来因家贫辍学了,借着家里的关系在县衙谋了个缺做账房,为人机灵能干,缺点就是年岁大了些,以及穷。
刘玉真听他这么说便觉得没戏,这男子看人的角度和女子看人的角度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在婚事上。
陈世文觉得未来妹夫出息最要紧,家世、钱财都不重要,因为他迟早能挣到;但是刘玉真则认为照四妹妹那有些弱的性子,得给她挑个一家人都老实敦厚、家里有些产业并且规矩不多的。
往后才能夫妻和睦,日子顺遂。
至于出不出息除非是陈世文这种,不然苦熬个十几二十年那幸福也有限。
果然,经过多方比较,在张家几位舅舅抱着羊羔回去,何杨两家婚事举办完毕后,陈家最终把陈荷花定给了隔壁镇上有四百亩地的谭地主家小儿子,这家人人口简单,都是老实的,娶陈荷花是想孙辈能出个会读书的。
出不了也不要紧,有陈家这样一门亲那收税的上门也客气些。
谭家境殷实,平常也是使奴唤婢的,张氏和陈荷花都很满意,两家交换了庚帖,约定等陈荷花十八后成婚。
陈礼忠还说等今年的鱼卖了,也给她买两个丫鬟做陪嫁。
张氏嘀咕道:“哪用得着花这个闲钱?石榴和那郑寡妇干活还算麻利,给她一个也就是了。”
“你懂什么,”三个子女的婚事都定下了,陈礼忠这些日子都乐呵呵的,听到她这话顿时道:“你瞧瞧咱们两个儿媳妇,老大家的天天忙个不停,如今让芙姐儿也帮着她织布了。”
“老三家的则什么心都不操,凡事都有能干的丫鬟婆子,自己整天都吃吃喝喝,得闲了还驾车出门。你想荷花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
陈礼忠语重心长,“你说的那两个一个笨得很,另一个也不聪明,哪比得上三媳妇带来的那几个能把家里管得井井有条?”
“现在买两个小丫鬟给荷花,也能让她这两年跟她嫂子学学怎么调理人,到了谭家才不露怯。”
张氏想想觉得有理,这才不说话了。
第74章
县城·油铺门口
一大早就有人候在门外,太阳升起时三三两两的聚了几堆人, 有的挑着两个装着小缸的箩筐, 有的捧着一个油罐子,有的背着一麻袋黄豆,还有的什么也没拿, 踮起了脚尖往里头张望。
“怎么今日这般迟?这东家可是睡过头了?”一个打着赤膊的汉子凑近了门缝观望, “半点动静也无, 我还等着买了油去西市转一转呢。”
“是啊, 是迟了些,我还等着吃他们家的油条就包子呢, 他们家的油条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香酥爽口, 旁的都做不出来那味。”旁边摇着大蒲扇的老头咂咂嘴。
“怎么做的,油炸的呗!”杵着根扁担的汉子笑道:“往多了放油, 草根也能做得喷香!”
这话引起很多共鸣,“对对对,西市那边有个卖粉面的铺子,他们家也是可劲儿放油, 做出来的油条一样好吃。”
“他们家的粉也大碗, 汤也好喝,炸的酥肉也香, 连着汤水喝下去饱肚子, 半天也不会饿。”
“嘿嘿油水足当然不会饿了, 他们家洗碗的桶里头都飘了一层油呢!”
一时间议论起了县城里各处食铺的拿手菜。
“你们都是来买油的啊?”有那熟悉的过路人看着这么多人便凑过来问, “咦,今天怎么还没开门?”
“不知道呢,”那打赤膊的汉子困惑地回他,“往常这会儿早就开了,也不知道这铺子的东家今日是怎么了,难不成病了?”
路人噗嗤一笑,“这铺子的东家是谁你都不知道吧,你咒她生病被人知道了可了不得。”
“东家不是一对母子吗,好像是姓李?”同样不知道的另一人问道:“和善得很,那炸过油条的油都送幼慈院去了呢,除了他们母子就还有一个不爱说话的伙计,好家伙力气大得很,一缸油都能搬动。”
“这你可是想差了,”那路人得意洋洋,“李家母子只是下人,替主人家看铺子的,真正的主家啊另有其人!”
“说来你们也认识,就是出了文曲星陈三老爷的陈家,这是陈家三太太开的铺子!不单单这个,这县城里凡是卖油条油饼最好的铺子都是陈三太太开的。”
“哇,那可不得好些?!”好些人凑过来问,“西市那家卖粉面的也是?”
“自然。”
“东市那边那家油铺也是?”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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