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能给大少爷吃吗？
    若是让他发现了这里头掺了自己的奶水，他会不会发怒？
    宛娘忍不住开始在脑中琢磨，但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大少爷发怒会是个什么样子。
    那样一个翩翩君子，说话行事都温温柔柔的，应该不会为难自己吧？
    她满腔的杂乱心思在见到大少爷的那一刻才终于消停了一些。
    林羲正站在桌案前，手执书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儒雅书生气。
    他穿了身霜色的袍子，用银线锈了云纹，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白玉，眉眼清俊温和，眸光深幽，像是江南叁月的朦胧烟雨，让人心弛，却又难以看清。
    “少爷。”
    林羲转过身子，嘴角微微向上扬：“来了？”
    宛娘“嗯”了一声，边将食盒放在桌上边做着最后的挣扎：“少爷，奴做的这道羹是按照幼童口味来的，只怕会不合您的心意。”
    “无妨，”林羲舀了一勺，“近来我胃口不佳，尝试些新的说不定能……”
    他的话顿住了，目光落在那只按在自己掌上的玉白小手上。
    有些凉，压上来的触感软得不可思议。
    小手的主人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错，似被烫到了一般急速收回，支支吾吾道：“……若是、若是少爷胃口不好，奴可以做些别的小吃送来。”
    大少爷瞥了眼勺中的食物：颜色清透嫩黄，蒸出来的纹理顺滑，还飘散着一股馥郁香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会难吃的样子。
    他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看清了她的纠结，便放下了勺子，温声问：“此物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宛娘低着头，手里的帕子都快要被她绞烂了。
    “这道羹香味独特，除了有鸡蛋与南瓜之外，可还增加了别的？”
    “……是”，宛娘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自己的情绪，这才说道，“里头还添了奴的奶汁。”
    空气陡然寂静下来，大少爷的喉结滚了一下。
    那股缭绕在鼻间的香味好似更浓了一些，让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他垂下眼，遮住里头的晦暗之色。声音平稳清和：“你倒是聪明，这番下来确实能保住营养。只是不知每一碗羹需要多少汁水？”
    有些人说话就是能够瞬间卸掉你所有的心防，宛娘觉得大少爷一派公事公办的模样，自己若再扭扭捏捏，便显得不知好歹、有些矫情了。
    她答道：“一碗羹的话差不多需要半碗汁水。”
    “唔，”大少爷停顿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如何取？能否保证汁水的干净？”
    “奴是自己挤出来的，”宛娘连忙解释，说到后头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红，“弯着身子对准碗口挤乳便好，不会、不会沾染脏污的。”
    “那就好，”林羲眉眼带着浅浅的自责，“我未曾想到此物竟这般麻烦，浪费了这么多乳水，妨到六弟了，也辛苦你了。”
    宛娘看到大少爷脸上有愧色，忙摇了摇头：“大少爷言重了，奴算不得辛苦，奴的奶水、奶水充沛，六少爷够喝的。”
    林羲面上仍旧笼着忧虑：“真的？”
    “嗯，”宛娘小鸡琢米似的点头，“是够的。”
    “可否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