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再见到洛白的时候,顾双双正被一群男女围着嬉笑。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不过是她实在太格格不入，既然走到哪儿都是人群里的焦点,还没有什么朋友，自然而然就会成为人们取乐的对象。
    都说小孩子最残忍,那会儿大家都经历少，见不得跟自己不一样的人,看什么都要党同伐异一番,就连上厕所都要分出好几个帮派来。
    而那些长得丑或者胖,或者成绩不好或者总是出丑的人,就很容易成为其他人抱团攻击的目标，被残忍地捉弄着，周围人也只是嘻嘻哈哈地笑看着。
    他们意识不到这有多痛苦,这些活生生的同学,在他们看来跟小时候用放大镜烧死的蚂蚁也没有太大区别。
    “啧，不是很有钱吗,每天穿成这种样子,是想勾引谁吧？”迎头的是一个每天化妆打扮泡吧的女孩子,有着许多“大哥”,在班级里是大姐大一般的存在。
    她也没有做什么,只不过堵住了顾双双的路,轻飘飘地开了几句玩笑罢了。
    可能是今天运动会,他们都没事干,就找几个倒霉蛋捉弄一番,看着对方绝望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比手机游戏还好玩。
    就算对方告老师也不怕，不过同学之间开个玩笑而已,又不算什么大事。
    顾双双攥着拳头站在那里，脸色煞白。
    此刻她是真的希望自己手里可以有一把剑，拿着就可以退敌破军的那种，任凭他们先前多张狂，她的剑出鞘，他们就只能被困在这儿被乖乖教训。
    中二又有什么不好，最起码，你可以有一个属于你的世界，哪怕现实中被欺负到头破血流，你也永远是自己的世界的主人。
    顾双双虽然害怕又紧张，但她的头却是高高昂着的，不甘死去的黑天鹅一样，说不清在倔强什么。
    或许是为了配得上这身衣服，配得上自己很喜欢的那个女主角。
    其实她要是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们嫌无趣或许就会很快离开，但顾双双这般倔强，反倒给他们增添了几分兴趣，越发要好好消遣消遣了。
    “怎么，看不起我们？”另一个女生走上前来，吃吃地笑着。
    她穿着改过的校服，袖口和裤腿都改小了，脸上倒是素净，但也明显认真打扮过。
    “别害怕嘛，就看你一个人太孤单寂寞，跟你说说话，那么激动做什么，嗯？”那女生抿着唇笑了笑，很是温婉，却是往前走了一步，拉过顾双双的裙摆仔细看了看，“挺好看嘛，下回借我们也穿穿呗？”
    顾双双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把裙子从她手里抢回来，神色漠然：“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后排一个男生起哄起来，嘻嘻哈哈的，“我们天天一个教室坐着，能是别人吗？借给她们看看怎么啦？”
    “就是就是！知道你顾双双嫌弃我们，也不用这样子吧！”妆容艳丽的女生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又逼了几步，神色一派自然，甚至带着几分残忍的天真。
    顾双双深吸一口气，完全搞不清她们的脑回路。
    为什么会有人一定要逼迫其他的人呢？究竟是图什么？
    顾双双不由自主暴躁起来，但是她清楚知道，她打不过那么多人，只能等他们玩够了自行离开。
    她往后退了一步。
    背后几步远是一堵砖墙，昨晚刚刚下过雨，地上尚存着一大滩泥水。
    顾双双心里暗自祈祷他们能够赶紧离开，不要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但显然那群人并没有这么想。
    “我看顾双双好嫌弃我们哦。”后面那个女生嘟起嘴巴，撒娇一样冲前面那个女生说，“看来她很宝贝这条裙子，看得比我们之间的感情还重要呢！”
    她嗲声嗲气的，听起来让人背上都要起鸡皮疙瘩。
    顾双双在心里暗暗骂，有个屁的感情！
    “那怎么办呢？”妆容艳丽的女生扭头看向后面两个男生，矫揉造作道，“哥哥，你们给个主意嘛，人家好想摸摸啊！”
    人高马大的男生嘻嘻笑着，捏捏女生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想摸就去呗，客气什么，大家都是朋友，是吧？”
    他斜眼看过来，把“朋友”二字咬的很重。
    顾双双昂首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仿佛引颈就戮一般，有着几分说不出的悲壮，又有一种等待被凌迟的焦躁。
    或许很多年后看，这压根就不是事，但在当时初中生的小小世界里，这么几个同龄人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无处可逃的那种。
    顾双双恨不得他们立刻做点什么，而不是在那你一言我一语地反复羞辱。
    但是她知道，观看她被捉弄的痛苦是他们的一种快乐，自然是越久越好。
    在那时候，小孩子跟动物并没有太大分别，无论是残忍程度还是同理心方面。
    他们交换过一个眼神，终于打算做点什么了。
    妆容艳丽的女孩子点了点下巴，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来，看着顾双双的脸叹一口气：“我们是真的想跟你玩，但是你这么不客气，我也真的很不开心呢，你说怎么办？”
    顾双双木着脸站在那里，不理她。
    另一个女孩子走上前来，脸上是无辜的笑意，看起来单纯极了。
    她走到顾双双面前，忽然伸出手把她用力往后一推，惊呼一声：“哎呀，你看我怎么这么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