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不知道沈樱姑娘最后会不会迁怒她,她自己良心不安,更不想在沈樱姑娘哭丧的时候,她继续用沈樱姑娘的胭脂,若无其事地赚钱。
无论赵老太太怎么说,阿娇就是不肯再摆摊。
终于到了沈员外下葬这日,到了傍晚,赵宴平赶车带着柳氏、沈樱、李管事、宝瓶、如意回来了。
阿娇与赵老太太一块儿出门来迎接。
沈樱戴着帷帽,没有理会赵老太太,先吩咐李管事与两个丫鬟:“你们先去槐花巷的宅子,我跟太太明早再过去。”
李管事点头,叫上如意、宝瓶,赶车走了。
他五十多岁了,年纪一把,无儿无女,老爷把他当家人,沈文彪一家不这么想,现在小姐愿意继续用他,李管事便一心替小姐效力。小姐哭丧的时候,派他提前来县城买了宅子、铺面,李管事已经都安排好了。
“小樱在县城买了宅子?”赵老太太惊讶地问,说话时看了眼孙子。
赵宴平没什么表情,招呼一家人先去屋里说。
阿娇走在最后,忧虑的目光一直落在沈樱身上。
进了堂屋,赵宴平关了前后门,沈樱、柳氏才取下头上的帷帽。
娘俩眼圈都红红的,但又都比阿娇想象的要平静。
柳氏早就知道沈员外早晚会走在她前头,只是这次走得太意外,她没有准备之下才深受打击。可在沈家的这几日柳氏该哭的都哭完了,丈夫没了,她还有儿子、女儿,还有一个没有找回来的女儿,柳氏知道自己没用,帮不上孩子们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陪着孩子们,别再给孩子们添麻烦。
所以她不会再在孩子们面前落泪。
沈樱不哭,是因为知道哭也哭不回老爹,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沈樱先向赵老太太解释宅子的事。
赵家地方小,她们母女还要守孝三年,住在兄长家里多有不便,沈樱不想麻烦兄长,也不想委屈自己与她并不喜欢的赵老太太住在一个屋,反正她手里有银子,买个宅子是最好的办法。
赵老太太听了,心里也松了口气。
儿媳妇不在,她就是这家里唯一的长辈,儿媳妇回来了,大孙子的孝心就要分一些给儿媳妇,赵老太太怕自己不习惯,现在这样最好。
不过赵老太太嘴上还是抱怨了下,抱怨沈樱乱花银子,就该住在哥哥家里。
柳氏垂着眼,沈樱低头喝茶,赵宴平薄唇紧抿,只听赵老太太絮叨那些场面话。
赵老太太说完一事,又想到一事,问沈樱:“小樱拉了那么多胭脂进城,是想自己开铺子吗?”
阿娇一直都没找到机会开口,这时忙道:“樱姑娘,这事都是我跟你进货才惹出来的,我以后不做生意了,地窖里还有三百多盒胭脂,你一并拿去吧?”
沈樱闻言,走过来握住阿娇的手,强颜欢笑道:“小嫂不必多想,这事跟你没关系,当初我供货给你,为的也是借你的生意打响沈家胭脂的名声,后面的事咱们谁都不能预料,我不怪小嫂,小嫂也别再自责,不然就是没把我当一家人。”
阿娇听得都想哭了,姑娘这么好,怎么就没好报?
赵老太太又插嘴道:“听听,我就说小樱不会怪你,你自己倒好,一出事就停了生意。”
“祖母您喝茶,小樱还有话说。”赵宴平终于喊了老太太一声,眉峰紧锁。
话说的好听,赵老太太明白孙子是让她闭嘴呢,瞪孙子一眼,但还是坐了下来,好奇地看向沈樱。
沈樱仍然拉着阿娇的手,为难道:“小嫂,我爹是被沈文彪气死的,但这事与董家的挑拨也脱不开关系。接下来我要想办法让董家受点报应,我自己不卖胭脂,小嫂这边也不方便再卖,你看这样,地窖里的那些我按照五十文一盒全都买了,行不行?”
阿娇急道:“姑娘这是什么话,我本也不想做生意了,那些你都拿去,什么也不用给我。”
沈樱知道阿娇心善,索性道:“这样,我把那些胭脂的定金还给小嫂,咱们谁都不占谁的便宜。”
阿娇仍想推辞,赵宴平做主道:“就这么定了。”
阿娇便闭了嘴。
赵老太太没听懂,问沈樱:“你不卖胭脂,还拉那么多胭脂过来做什么?”
沈樱垂眸道:“重阳之前,您自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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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樱当日披麻戴孝去县衙告状,再加上沈文彪夫妻被杖毙而死,这事在县城传了一两日,但沈家毕竟只是一个村子里的大户,根基不在县城,这件事传了一会儿便没人再提了。
董家这边,董老爷、董大公子都没料到沈员外居然这么不禁气。董大公子那日挑拨沈文彪,是希望沈文彪能抢了做主权,迫使沈樱同意卖方子,哪想到一晚上的功夫,沈员外竟然死了,没多久,沈文彪夫妻也没了?
董老爷是念佛之人,命大儿子去寺庙捐一笔香油钱。
董大公子捐了香油钱,回来的时候发现赵家小妾的棚子不开了,心中一喜,果不其然,那边一关门,玉楼的胭脂生意渐渐又好了起来。
然而董家一家没高兴多久,玉楼斜对面的一家铺子关门后重新开张了,重新修缮变成了茶楼,茶楼外请了两个口齿清晰、机灵讨喜的小童,一边敲锣一边招揽生意,说东家免费请人喝茶听书,每个女茶客还白送一盒上好的胭脂,直到送完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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