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公主人来了,可神色蔫蔫的,就像一朵藏了心事的牡丹,虽然春意盎然百花争艳,她却将自己的花瓣紧紧束拢,毫无兴致参加这春日的热闹。
宣和帝认了。
“春天既来,盛夏也不远了,朕准备派你四哥去河南一带巡视堤坝,该修的修该补的补,为防汛做准备。”宣和帝坐在棋盘一侧,看着女儿道。
百无聊赖的永嘉公主,听到“河南”二字,抬起了眼眸。
宣和帝继续道:“你同你四哥一道出发,入住洛阳行宫,等你四哥忙完,你跟着他一道回来。”
这话就像一缕最温暖的春风,终于吹醒了沉睡的牡丹,永嘉公主眼中流光溢彩,突然离开座椅冲到宣和帝面前,扑过去抱住宣和帝的脖子大叫起来:“父皇圣明父皇圣明,我就知道父皇对我最好了!”
宣和帝的脑袋都快被女儿晃掉了,感受着女儿的狂喜,宣和帝既欣慰终于又看见女儿展露欢颜,又有种心肝肉即将被人挖走一样的难以割舍。
等永嘉公主晃够了,宣和帝拉下她的手,严肃道:“父皇给你机会,但你喜欢孟昭,他未必喜欢你,如果他身边有了人,你要记住你是公主,全天下的英雄豪杰都随你挑选,切不可在他面前哀哀怨怨,失了你公主的威严,懂吗?”
永嘉公主懂,她之前说什么要当一辈子老公主,完全是为了刺激父皇,她是喜欢孟昭,喜欢到瞧不上京城其他的世家子弟,但如果孟昭心里面真的没有她,如果孟昭身边真的有了别的美人,那永嘉公主一定会忘了他,再给自己找一个更好的。
三月中旬,二十二岁的四爷宁王殿下奉旨去巡视黄河,皇帝宠爱永嘉公主,准永嘉公主同行前往洛阳赏牡丹。
世家闺秀很少可以随着兄长出这么远的远门,尤其是远行动机只是赏花作乐,但谁让人家永嘉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呢,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儿,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洛阳离京城不算太远,宁王、公主三月中旬出发,月底便到了洛阳。
宁王殿下要巡游黄河,朝廷给河南相关府县官员发了文书,但文书上只提宁王殿下要来,并没有提到永嘉公主。
洛阳知县孟昭自然也不知道永嘉公主会来。
宁王快要抵达洛阳之前,派人知会本地官员迎接。
孟昭便带着县衙官员提前候在了县城之外。
洛阳乃千年古都,城墙气势恢宏,城下杨柳依依,明媚的阳光持续地照在一行官员头上,便是暖阳,也让人额头、鼻尖冒出了汗珠。
二十一岁的孟昭站在官员前方,一袭青色知县官袍,端的是风流倜傥,进出城门的百姓见了他,都要驻足瞻仰片刻。孟知县来洛阳快两年了,百姓们早将孟知县的家世打听得清清楚楚,知道他是贵妃娘娘的侄子,是大理寺卿赵大人的养长子,也是十九岁便高中探花的探花郎。
京城的世家名门瞧不上孟昭的生父生母,在洛阳百姓眼中,孟知县的身世已经很好很好了,他模样又俊朗倜傥,洛阳城里的闺秀少女凡是见过他的,都盼着能嫁给孟知县。有的闺秀只是想想,大胆的几个都曾主动追求过孟知县,可孟知县洁身自好不近女色,来洛阳两年,近身伺候的只有两个小厮,院子里连个丫鬟都没有。
官员们等了半个时辰,宁王殿下的仪仗终于出现了。
但在王爷的仪仗之后,还有一队车驾,侍卫举着幡旗,上书“永嘉”。
孟昭见了,心中一震。
身后已响起其他官员的悄悄议论,不懂宁王奉旨巡河,怎么永嘉公主也跟了过来。
孟昭及时压下心中的震荡,沉声提醒诸人休要喧哗,等最前面的宁王仪仗停下后,孟昭快步走过去,代表洛阳官员迎接宁王。
宁王只大孟昭一岁,舅舅舅母把孟昭当亲生骨肉,宁王也一直都把孟昭当亲表兄弟看待,只是现在,想到后面马车里的公主妹妹,宁王心情就复杂了。论表兄弟,他看孟昭挺顺眼的,换成未来的妹婿,宁王忍不住想,孟昭有什么本事迷得妹妹与父皇斗了那么久?
岳父喜欢挑剔女婿,大舅子们目光也严厉些。
不过连宣和帝都妥协了,宁王只能配合妹妹,肃容让孟昭行礼,然后解释了永嘉公主此地来洛阳的目的,赏牡丹!宣和帝可是明确下了旨意,永嘉公主在洛阳的这段期间,将由孟昭负责接待护卫,若永嘉公主有半分闪失,唯孟昭是问。
孟昭跪地接旨。
“进城吧。”
宣完圣旨,宁王重新坐进车中,孟昭避到一侧,低眉敛目,让仪仗先行。
第二辆马车中,永嘉公主悄悄挑起一角帘子,视线一扫,看到了站在路旁的知县大人。
两年未见,他似乎又高了些,肩膀更加宽阔,眉目越发俊朗,那内敛的气度也更胜一筹。
可永嘉公主此行专门为他而来,他再想躲,都躲不掉。
宁王与永嘉公主入住了洛阳行宫。
这日永嘉公主并没有召见孟昭。
宁王在洛阳逗留了三日,三日后出发去下一个城池了。
洛阳行宫的风景够美了,永嘉公主一边逛着行宫,一边派人去打听孟知县的事情,得知他身边并没有美人通房,他也不曾去过烟花柳巷,永嘉公主的心情就像头顶湛蓝的天,舒畅无比。
四月初九,永嘉公主派人去洛阳县衙,传了孟昭一道口谕,若孟知县明日无事,请到行宫接驾公主,随公主去洛阳最负盛名的牡丹园赏花。至于牡丹园那边,已经提前一日闭园了,早早为接待永嘉公主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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