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去长信宫哭诉,她的人生被毁,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她的母亲,太皇太后窦漪房。
第二天,平阳侯府后院。
“果然是复封了。”
“堂邑侯毕竟是天子的外舅(岳父),况且堂邑侯已经绝后,再剥夺侯位太残忍了。”刘婠说起姑姑刘嫖的家事,善良的小女人也曾恨过姑姑无情,可是看到姑姑精神几近崩溃的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陈家兄弟死有余辜,陈午知情不报也该问罪,若是对待陈午很残忍,那冤死的彭越岂不是要气活过来?”
刘婠吓了一跳,回神过来又剜了眼:“君子又吓唬我。梁王彭越都那样了,还怎么活过来。”
“呵呵,咱家里的五铢钱全部换成黄金和白银了?”
“最后一笔铜钱换出去了。银价涨了六成,金价已经以前涨了快一倍,那么贵值得吗?”
“当然值得!你忘了你家夫婿是制定钱法的人?让你早早的处理钱货有用,下一步金币、银币一口气推出会冲击市场,金价还能再高一成,银价则会一路暴涨,直到溢出货币总价为止。现在兑换金银再出手换成铜半两,咱家一正一反可以让资产翻番。”
刘婠有些不安心,捏着帕子担心道:“那样不是太坏了?坑的是家有藏金的富户和商家。”
“坏?你家夫婿一不偷二不抢。做买卖也是凭良心从不坑人,金银交易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按照市价正经弄来的,童叟无欺。怎么能叫坏?再说我是好人。细君不觉得吗?”
刘婠白了一眼:“君子是好人?妾一点都不觉得,到觉得更像个大坏蛋多一点。”
第二天,长安城两市平平淡淡的兑钱坊,突然刮起一块新的横幅。
百姓围过去仔细瞧,顿时一阵哗然:“从即日起,兑钱坊以官方比价全收金银,家中有金银贵金属,可以携金色器物来此兑换五铢钱。弄虚作假者一旦发现予以记录惩罚。”
一身布袍老学究皱眉道:“少府的意思是无限制的吃进金银钱货喽?”
“哟!咱们可能亏了。”中年商人拍拍脑壳转身就走。
“别走啊!您到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商人被几十号围的水泄不通,无奈作揖道:“几位借个道。咱手里的金银前几日刚给兑出去,几位大金主出手阔绰订的又早,我准备了几个月才凑来了五千斤黄金,二万一千斤白金(白银),眼下还了赊欠的贷款,库里只剩下一堆五铢钱,本以为自己赚了一千万钱,现在看来分明是亏了许多。”
“您是说这金银波动早有先兆?”
“可不是嘛!早在几个月前就往上走了,只不过平头百姓平时用不到金银,不了解行情罢了,咱们做商人的哪家不是把钱货全拿出去兑成金银,据我所知,现在关中散存的金银不及以前的三分之一,关东的金银起码被兑走一半,我再晚一点去关东就怕来不及了,拜托借个道让我先走。”
围观者微微一愣,眼睁睁看着中年商人一眨眼钻出人群消失不见了。
站在人群里的中年儒生不吭声,拉着两个踮脚看热闹的小童儿往外走,小童儿是一对双胞胎兄弟,两个小孩约莫十一二岁,半抱怨半撒娇道:“先生让风儿和云儿再看一会儿吧!”
小童儿一个叫唐风,一个叫唐云,年长的唐风比较文静,年幼的唐云活泼淘气,两人是中年儒生一个即将病死的难民的儿子,那年正赶上吴楚七国之乱结束一年,赵国境内因为战争与河道破坏引发的饥荒和瘟疫,两个还在襁褓里的孩子就被送给了中年儒生,这一过就是十一年。
唐风更懂事点,踩了弟弟一脚又说道:“先生,前面就是廷尉田蚡的家了。”
中年儒生抬起头看了看牌匾,武安侯家四个烫金大字。
“我来这里到底对不对?”中年儒生略作迟疑摇头苦笑一生,自己攻读诗书蹉跎半生,学得有成游学齐鲁偶遇知交良友,三个人越谈越投机结下兄弟情谊,在两位兄长的提携个帮助下,刻苦钻研十几年,写下旷世名著《公羊春秋》。
他在三兄弟里最年轻,功名心也是三兄弟里最大的,从开蒙到现在三十余个春秋,悄无声息间前半生过去了,他的大志依然遥遥无期,直到一封《召贤良方正》诏书传入郡县,他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举孝廉没有机会可以去举贤良方正,机动的心情没持续几分钟就被兜头凉水浇灭,贤良方正没有儒家的事。
眼看着不如自己的人顺利通过初选、二选,偏偏他自己没有丝毫机会,愤懑懊恼和无奈在心中翻腾,他终于忍不住放下身段来到长安跑门路,做一个光荣而可悲的“长漂”一族。
咚咚咚!
大门闪开一道缝,看门的家仆扫了主从三人一眼:“你们找谁?”
“在下广川郡儒生董仲舒。前番与武安侯有过几次书信往来,今日特来投奔。”董仲舒递出拜帖,顺手摸出十几枚铜钱夹带在里面。
看门的家仆接过拜帖微微一沉。顿时面露喜色:“原来是君侯常提到的广川董先生,您稍等片刻去去就来!”
砰!
大门又关上。
唐云巴掌大的小脸痛惜的纠结成一团:“先生,那十五枚五铢钱是咱们三天的住宿费和饭钱,您真舍得给那个看门的小家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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