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笑了笑,说道:“比缝衣裳可要复杂的多。”他想了想,又说道:“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在你这里拿了三枚针。”
范若若有些糊涂地点了点头。
大婚在即,范府早就开始筹备起来了。范闲与林婉儿的婚事有些奇异之处,所以一应规矩都要重新立起来,至少不会像别的郡主驸马一样,由皇室安排驸马府,毕竟林婉儿的郡主身份,向来只是在皇宫里起作用,如果放在京都城里也这般做,只怕又会生些流言蜚语。
新婚的府第与司南伯府挨着,只是以往空着的一个园子,范建从年初便开始筹备这个事情,所以早就已经打理得富丽堂皇。两个院子的后园那里开了一个门,所以前后两府就通在了一处,只是范闲婚后住的院子,正门却开在相对的另外一条街上。
这几日那府里安静的很,工人们早就已经停了,里面的树木假山也早已处理完毕,就在那儿靠天风天水养着,因为没有什么人在,所以偌大的院子就显得有些幽静得厉害,没有人愿意在里面多呆。
一个黑影飘过,正是范闲悄悄来到了院落之中,右手上托着一块豆腐,左手四指间夹着三根银针。他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很仔细地将豆腐块搁在柳树的枝丫中,豆腐经过他的改良后,变得极嫩,所以搁在那处颤巍巍的,似乎随时可能碎掉。
范闲闭上了双眼,缓缓将丹田内的霸道真气提升,经由头顶向后,汇入腰后雪山中,形成了一大一小两个真气通道,让自己整个人的状况晋入宁静,再无一丝杂念。
风声起,范闲整个人化成一道风,吹向了柳树中间,轻轻一触,脚尖极为强悍地止住了前倾的势子,倏的一声,凭借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又弹了回来。
就像狡猾的鱼儿在逗弄愚人的鱼钩一般。
半晌之后,他负手在后缓缓走上前去,眯眼看着柳树枝丫里的那块豆腐,豆腐上面有三根细针,正在微微颤动。在刚才电光石火间的一瞬,他奇快无比地将细针插入豆腐里,摆成了一个品字形。以范闲对人体构造的了解,这套手法如果是用来杀人,想来一定很有效果。
他有些满意地取回细针。自从牛栏街之后,他一直在寻找自己最趁手的武器。五竹叔的武器就是棍状物,不论是木棍还是很简单的一根铁钎,在五竹的手上都是夺人性命的利器。这是境界使然。而范闲很清楚,对于自己来说,一把顺手的武器,可以在很多的时候,挽救自己的性命。
其实,他很喜欢此时靴间细长的那柄匕首,不论在澹州还是在牛栏街,费介留下的这把锋利宝匕已经帮助了自己两次,只是这柄匕首在某些场合根本无法带进去,比如——皇宫。
而范闲知道,既然钥匙在皇宫里,只怕自己终究不免还是要和前世小说里的那些侠客们一般,闯一次禁。五竹昨天的一棍,一席话,让他受了些刺激,又重新找了些激情。他看着指上的三枝针在初阳下反着光芒,不禁皱眉想到,这应该涂什么样的毒药才比较适合呢?
※※※
确定了目标之后,做事情就会显得很有激情。所以当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范闲激情万分地摸进林婉儿的闺房后,婉儿不免有些惊喜,毕竟离上次郊游没有多久。一番亲热之后,范闲状作不经意地问皇宫里的那些事情来。
林婉儿从小在皇宫里长大,对里面的人事相当熟悉,也没有好奇未婚夫为什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还以为范闲是在头痛以后入宫请安的规矩,所以宽慰道:“宫里的娘娘们对我都是极好的,陛下又不好女色,所以不像北齐几年前死的那个老皇帝一样,六宫粉黛看不尽。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宫里还有大皇子的生母宁才人,二皇子的生母淑贵妃,三皇子的生母宜贵嫔,还有些嫔妃,应该用不着去请安。”
范闲心想那些娘娘们自然不愿意得罪你的生母,那位深得太后宠受,手控内库银钱的长公主。他在床上挪了挪身体,好抱着婉儿舒服些,好奇问道:“为什么大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才人。”
林婉儿解释道:“宁才人是东夷人,当年是陛下第一次北伐的时候掳回来的,听说当时战场之上,陛下受过伤,宁才人日夜照料,所以陛下帮她脱了奴籍,又入了宫,生下了大皇子。但毕竟她不是庆国人,所以虽说救过皇上,又生了长子,却依然没有办法博取太后的欢心,自然也不可能立为皇后。而且她本来已经是贵妃了,不过十年前宫里好像出了件什么事情,陛下大怒,夺了她的尊位,直接降成了才人。”
范闲微微一怔,心想这深宫里的争斗,果然如想像中一般复杂。林婉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幸亏大皇兄如今在西边战功卓著,宁才人在宫中才能保住地位,只是她如今似乎也明白了许多事情,在宫里挺安分的。其实以前我还经常跑到她宫里去玩,只是这两年少了些。”
范闲又问了些宫中秘闻,林婉儿倒也不瞒他,一五一十地说着。到最后,范闲终于问到了今夜的题眼,很随意地说了声:“听说太监首领洪公公在宫里权势极大。”
“是啊。”林婉儿今夜不是小老虎,是只小猫偎在他的怀里,轻轻磨蹭了一下脸蛋,“那位洪公公是开国之初便在宫里当差。先帝在位的时候,就很信任他,如今还保着五品的太监首领职位,只是年纪大了不怎么管事,基本上就是在太后宫里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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