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的手不干净。”婉儿又羞又气地把头转开。
范闲温柔笑道:“哪里又不干净了?我们好婉儿身上每一处都是干净的。”
林婉儿生怕夫君还说出些更羞人的话来,赶紧转了话题:“到底去不去北齐呢?”
范闲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反问道:“你愿意跟我过一辈子吗?”
“嗯?”黑暗之中看不到婉儿的神情,但想来一定是很紧张夫君为何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在这个世界上出嫁从夫,哪看半途而折返的道理。又气又急道:“相公为何这样问。”
范闲这才知道问了句不合适的话,苦笑解释道:“只是随口一问。”其实他毕竟还有着前世的某些习性,虽然与婉儿拜了天地,喝了同杯,但总想从这可爱煞的女孩子嘴中听到某些东西。
“随口一问?”林婉儿半信半疑,柔弱说道:“相公是在想思思姑娘的事情吧。”
这一说范闲才想起一直被自己刻意留在京都范宅的思思,藤子京说过,她在京里过的不错,但奶奶瞎闹的这么一通,自己总要解决才是。
他安慰婉儿说道:“哪有心思想这些,只是咱们二人是要在一处打混一辈子的买卖,当然要谋划个长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母亲一向看我不顺眼。”
这话说得新鲜有趣,而且一处打混一辈子几个字落入婉儿耳中,让她心头一片温润,十分满足。幽幽应道:“出嫁从夫,我还有什么法子。”
“那就结了。”黑暗之中,范闲微微笑着,唇角的线条显得十分温柔,轻声说道:“京里的贵人在打一桌很大的麻将,不知道相公我能不能胡牌。”
婉儿微笑应道:“打黑拳这种事情,我不如你;打牌这种事情,你不如我。”这是范闲在殿前将庄墨韩激到吐血的句子,早已传遍了京都。
……
……
窗外风雪急,无法入睡的范若若撑着一只伞,望着黑夜里的远方,小心地与石坪边缘保持着距离,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她的心里有些空虚,自己最敬慕的兄长已经大婚了,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哥哥说过自己应该像思辙一样,找到某种值得为之付出一生的东西,或许是感情,或许是诗画,可是自己却真的不清楚,到底自己应该追求什么。
雪花簌簌落在伞上,敲打在她的心上。
蒙着那块亘古不变黑布的五竹悄声来到她的身后,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在范若若的耳朵里响了起来:“你能保守秘密吗?”
※※※
第二日清晨,范闲练功回来,有些意外地发现大宝正围着一件狐皮大氅,一脸满足地望着庄园下方的山崖。范闲担心他一不小心失足摔下青坪,赶紧走了过去,轻声问道:“大宝,在看什么呢?”
大宝傻傻地咧嘴一笑,指给他看:“小闲闲,那里有大白鸟。”
远处的山中,隐隐有白雾升起,正有几只黑颈黑尾的白鹤正在那里弯颈觅食,忽而仰头而歌,清脆至极却又连绵不停,在叫声中白鹤张翅而舞,十分美丽。
范闲微微一怔,心想这寒冬天气,怎么还能看见鹤留在苍山上,难道那里会有温泉?鹤性自由,不喜拘束,所以远方的鹤舞看上去十分洒脱随意,范闲由不得深深吸了一口气,精神为之一振。
“大宝啊,你喜欢那些鸟吗?”
“不喜欢。”
范闲略觉诧异,微笑问道:“为什么呢?难道它们舞得不好看?”
大宝抿抿厚厚的嘴唇说道:“老跳太累,大宝看着发慌。”
范闲哈哈一笑,拍了拍大舅子厚实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入京都之后倒是和大宝的三次谈话让他感觉最为放松,也许是因为对方真的像个小孩子的缘故,所以自己不需要担心什么吧?
鹤舞虽美,确实太累。
“大宝,这几天玩的怎么样?”
大宝开阔的眉宇间显现出一丝惘然,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仍然很努力地想回答清楚,支支吾吾说道:“挺……挺……好,打麻将……小胖子发脾气,挺……好玩。”
范闲呵呵一笑,看着石坪下方的厚厚雪林,远处的雾气,雾气中的白鹤,良久无语。
(第三卷《苍山雪》终)
第四卷 北海雾
第一章 朝议(一)
过年的时候,按宫中惯例,各皇子公主都会得到来自宫中的一份赏赐。今年的赏赐却有些不一样的地方,首先是太子得了头一份,这是自然之义,然而却较诸往年更加丰厚,还有陛下亲书的书籍一册。其次就是二皇子得的赏赐也随之上了一个层次,而远在边关的大皇子得到的礼物是一副弓箭,最关键的是,随这副御弓而去的,还有一份旨意,宣他待夏末草长之时,回京封王。
京都的臣子们都糊涂了,不知道陛下究竟在想什么。看模样,太子的地位依然是稳固无比,那为什么会将大皇子又召了回来?这位皇子长年在外领军,虽不是嫡子却是长子,如果他再回京,水下的局面只怕有些不稳当。
宫中封赏中还有一份诏令很引人注目,是发给躲在苍山上的太学五品奉正范闲的,陛下竟是按照驸马的仪程下了赏赐,百官们猜忖,这应该是看在林家小姐的面子上。
年关往来走动频繁,各官绅家院多互赠礼物,相熟的人家也会亲至拜访,而有两路使者带着丰厚的礼物也上了苍山,这些礼物分别来太子东宫和二皇子府,送礼的对象依然是范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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