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过,一片血肉模糊,残肢断臂。
而被砸中的两架守城弩也无法再控弦于弩机之上,嗖嗖两声射了出来,弩箭去处根本毫无方向,乱射而出!
两道锐光闪过,一枝弩箭射中了一棵经年老寒树,树干哪里经得起如此强大的力量,树皮难飞,硬木如豆腐一般划开,从中破开一个大洞,紧接着在这个洞的部位从中折断,轰然倒下。
而另一枝弩箭造成的危害更是惊人,直接穿过了三名狙杀者的身体,将这三人扎在了雪地之上!
鲜血顺着那枝恐怖的弩箭往雪地上流着,而被穿成肉串的那三名狙杀者却是一时不得便死,呻吟不止。
场间一时大乱。
……
……
趁着乱局,范闲再次隐入雪林之中,俯在树枝之上,沉重地喘息着,还要注意不要让背后的鲜血,从雪树之上滴落下去,惊动了那些狙杀者。
对方手中有弩,如果此时再有一批弩手包围住了重伤之后的范闲,范闲也没有把握能够活下来。
而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雪林间弩箭的密度已经降低了许多,而三名主事者的死亡,更是让这些伏击者感到了心寒和慌乱,没有人指挥,又没有了那三架守城弩的镇压作用,山谷间那些黑色马车所受的压力顿时少了太多。
范闲伏在树干上听着对面山林的动静,知道影子已经抢在自己之前,就已经扰乱了那座山头上的阵营。伏击者军心已乱,监察院六处的刺客们,终于得到了他们发挥的机会。
监察院中人自然知道战机之所在,也不用再等首领发啸传令,早已冲出了马车,抽出了身旁的黑色铁钎,躲过那些已然变得稀疏的弩雨,沉默而阴怒地潜入了山林之中。
他们在车厢中早已反穿了黑色的官服,像一个个灰白的幽灵一样,进入了雪林,开始凭借他们的手段与怨气,不惜一切地狙杀着雪林里任何一个活着的生命。
一场预谋已久的伏击弩战,终于在范闲和影子这两名强者不要命的攻击下,变成了山林间的近身狙杀战。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比监察院六处的刺客更擅长狙杀。
哪怕是天下最强大的庆国军队,在密林之中,在近身的暗杀战中,也不是六处的对手。
听着雪林之中诡异的安静,听着偶尔会响起的弩机之声,偶尔会响起的破雪之声,偶尔会响起的铁钎入腹之声,偶尔会响起的惨呼之声……
范闲清楚,自己的属下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报复性的屠杀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伏击监察院的这两百名弩手,在让监察院死伤惨重之后,再也不可能有活路了。
他一直崩紧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
……
没有活口,正如范闲所预估的,六处的剑手下手极狠,一个活口都没有留。当然,这不仅仅是六处下手狠的缘故,在战局即将结束的时候,剩余的二十几名弩手很整齐划一地自杀了。
范闲站在雪地上,冷漠看着地上那二十几具尸体,看着这些尸体的面容,发现这些人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悲哀与惶恐,有的只是坚毅与忠诚。
庆国的军队……果然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力,这种纪律性与强悍,如果放在战场之上,该是怎样可怕的力量。
而今日谷中黑色马车上一共三十余名监察院官员,最后能够活着进入雪林的,只有二十人左右,就这二十人,便狙杀了一百多名弩手。
雪谷两边的山林中,那些幽暗的石后树下,应该还躺着不少血已被冻的尸体。
范闲心神激荡,咳了两声,咳出些血来,缓缓转身,看着地上的那个血人。
此人浑身是血,一只眼睛的眼珠子被匕首挑破了,就像瘪了的酒囊一样难看,双臂更是被整整齐齐地斩断,左手一个血洞,右手被霸道真气震成了断木。
这正是先前三名高手中的一人,从背后袭击范闲,临死之际还悍不畏死地抱住范闲的那人,没想到最后却成为了狙杀者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范闲走到此人的身旁,缓缓地抬起脚,踩在这人的脸上,踩了两下,让他醒了过来。
那血人缓缓苏醒,无神的眼光往四处扫了扫,看见了范闲身周的那些监察院密探以及散落林间的兄弟们的尸身,一阵哀痛之后复又毅然,眼中忽然射出乞怜之色,忍痛颤抖说道:“大人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愿意……”
意是一个闭齿音。
范闲出手如电,将自己的手指插入此人的嘴中,用力一扳,这个人的下巴便被血淋淋地扳下了一截,再也无法合拢,连带着牙齿都落了几颗。
范闲伸手在身旁积雪里擦去手上的血水,说道:“不要想着自杀,你对我还有用……你如今手也没了,嘴也不能关了,你怎么以死尽忠呢?”
“帮他止血,让他活着。”
范闲对身旁的下属吩咐道,然后缓缓向着山下的雪谷走去,一路走,一路咳血,一路后背血水渐流。
洪常青跟在他的身后,想去扶他,却被他倔犟地甩开了手。
洪常青的运气不错,今天在弩雨之下没有死亡,只是左臂受了轻伤。
但监察院其余的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拢共跟随范闲返京的亲信三十余人,死了将近一半,活着的也是个个带伤,衰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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