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范闲很清楚,这是因为四顾剑一直不屑对付自己的关系,如果对方真的想杀自己,或许自己很多年前就死了。
而在这之后,范闲成功地继承了内库,四顾剑在此刻表现得格外像一个成熟的政治家而不是徒有超强武力的白痴,他放下了过往的恩怨,派来了最疼爱的关门弟子王十三郎,向范闲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所以范闲很熟悉四顾剑,或者说,他自以为很熟悉四顾剑,可是今天见着面了才发现,原来对方对于自己仍然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深不可测,不知性情的可怕的陌生人。
剑庐内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正从轮椅上的伤者身上散发出来,令范闲有些艰于呼吸。
“当年我不杀你,不是因为瞧不起你。”四顾剑忽然嘶着声音嘲笑说道:“不杀你的原因很简单,只不过你自己不清楚。”
四顾剑一开口,弥漫庭间的压迫感稍弱了些。范闲心头一松,赶紧说道:“请指教。”
“你妈姓叶,这个原因不是很清楚吗?”四顾剑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没有想到范闲会如此愚蠢,有些恼火地骂了一句。
……
……
范闲耸耸肩,还真的有些想不明白这个原因,不过今天深入剑庐,不是要与四顾剑叙旧来着,而是要谈一谈东夷城的将来,天下的将来。
有资格谈论天下的人物,已经渐渐变得少了,苦荷已经死了,叶流云真的遁了,大东山一事后,死了很多人,今日的剑庐内,有北齐皇帝,有范闲,有四顾剑,他们都是有资格坐而论天下的人物。
“我相信,您已经看了我让十三郎带回来的策划书。”
第划书是一个很新鲜的名词,庆历四年的时候,范闲曾经让范思辙写过一份第划书,用来开澹泊书局,然后今年他自己也写了一份,送给了四顾剑,想说服这位性情怪戾的大宗师,接受自己的提议。
“我没有看。”四顾剑很无所谓地说道。
此言一出,范闲心头如遭重击,不知道对方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自己辛辛苦苦拟出的条程,本以为至少能够打动对方一丝,可是如果对方看都不看一眼,这又从何谈起?
“南庆的使团还没到,你急什么急?”四顾剑嘲讽地望着他。
范闲沉默了下来,忽然开口说道:“去年在信中,我曾向您禀报过,我有把握控制住北齐,如果您信任我,我也可以让东夷城的独立性有最大程度的保存。”
四顾剑静静地望着他,扭曲下陷的恐怖脸颊衬着那双平静的眸子,显得格外清幽,但清幽之中偏夹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之意。
“那小子居然是个女的,我真没想到,所以我先前说佩服你。可是如果说,就凭这一点,你就要说服我,你有能力控制整个全局,似乎还差了一些。”四顾剑沙着声音,嘲讽说道:“你那爹,可不是一般人,如果你不能让他满意,怎么唬弄得过去?”
庆帝要求的自然是将东夷城吞入疆域之内。四顾剑也清楚在自己死后,东夷城及周边小诸侯国,再也无法自保,只有等着被吞掉的命运,可是眼下既然有北齐出来横生一道,东夷城一脉,当然要待价而沽,希望能够尽量保存自己。
这本身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又要让皇帝老子满意,还要四顾剑满意,对于范闲来说,几乎是个难以完成的任务,正所谓,顺了哥情失嫂意,楼里姑娘左右逢源,也难以玩到如此境界。
现在的关键还是四顾剑,只要他点头了,一切都好说。范闲在心里这般想着,很自然地推着轮椅,在剑冢四周的黄土道上开始行走,推着重伤难愈的四顾剑开始晒太阳。
四顾剑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照拂在身上,忽然开口说道:“你推轮椅倒推得蛮熟手,比那些童子好。要不然这几个月你就留下来照顾我?”
范闲笑了笑,应道:“照顾您这几个月倒也无妨。只是那些东西,您总得看看,东夷城千万百姓都看着您,等着您,您总得有些想法才是。”
“至于推轮椅,我在京都就推惯了。”
“噢,想起来,那条老黑狗的腿早就断了。”四顾剑忽然叹息道:“这二十年间,我犯的最大的错误,其实就是搞错了目标,我一直把你们皇帝当成最大的目标,却没有想过,如果一开始就把陈萍萍杀了,或许眼下你们皇帝也不至于嚣张到这种程度。”
很平淡的话语里藏着很强大的信心,似乎像监察院院长这种恐怖的人物,四顾剑要杀便能杀似的。
不知为何,剑冢四周海风微顿,随着四顾剑话语中的剑意凝然难动。范闲的心被狠狠地刺中,脸色变得惨白起来,这才感受到大宗师的真实境界。一念一动,四周的环境竟也随之而生感应,杀意大起,难以承荷。
他的双手用力地摁在轮椅的背上,强行支撑着,极为困难地说道:“以您的修为,如果专心去杀陈院长,他自然不可能活太久,可问题是,您杀了他,叶流云自然要来杀你东夷城的人。”
他艰难地呼吸了片刻后缓缓说道:“就算你家的人都死光了,可是你还有徒弟,东夷城还有城主府……剑圣大人,正如陛下所言,大宗师这种怪物,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世间,你们既然出现了,那也就无法胡乱出手了,只是个维系平衡的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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