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处主办冷冷地看着言冰云说道:“大概我们都是要死了。”
言冰云微垂眼帘,缓缓说道:“陈萍萍行刺陛下,你们并不知情,只要你们不行差踏错,本官保你们一命。”
二处主办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已经花白的头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笑,忽然开口说道:“不知道若海兄知道今天的事情后,会有怎样的想法?不过言大人,我劝你最好把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全给杀了,不然我们多活一天,你就不可能睡得安稳。”
这不是威胁,只是一种很诚恳很赤裸裸的宣告,今日监察院内变的详情终有一日会流露出去,若这些八大处的主办没有被灭口,言冰云必将迎来忠于陈萍萍,因陈萍萍之死而愤怒的监察院官员的怒火。
而那些官员有多少?没有人知道。那些人的怒火需要言冰云死几次?也没有人知道。
二处主办说完这句话后,便在几名官员的押送下向着门外行去,他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有些黯然,然而这却不是因为自己即将下狱的缘故,而是想到了明日就要死去的陈老院长。
六处临时主办身上的铁钎、弩箭、匕首、内甲、毒粉,所有可以用来杀人的武器全部被搜了出来。这位主办冷着一张脸,没有进行任何反抗。他被押送着自言冰云的身前经过时,卟的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到他的脸上。
言冰云用如雪一般白的袖子轻轻揩拭掉了脸上的唾液,看着他说道:“既然想激本官杀了你,先前为何不反抗?”
“我还不想死。”六处这位临时主办望着他,用一种奇怪的笑声嘎声说道:“因为我想看到……你这个叛徒最后是怎样死的。”
沐铁也随之被押了出去,他扭头看了言冰云一眼,帮那名六处临时主办解释道:“我们很想知道,当小范大人回来后,你会死得有多么难看。”
言冰云的脸色变了变,却依然保持着沉默。
……
……
一千名定州军、禁军、守备师混编而成的先锋军,已经在几名太监和朝中大人物的带领下进驻了监察院这座方正的建筑。所有的监察院官员被集中到了楼后的平地上,不是没有人想反抗,而是很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陛下的旨意面前,在没有大人们的命令前,这些忠于职守的监察院官员,当然不会盲目地还击。
这是自监察院建院以来,第一次被占领,被屈辱地占领。在今日之前,不论是枢密院,还是门下中书的大臣们,对于这个院子都没有任何的影响力,更没有军队能够进入到这里。
因为这座院子有那位坐在黑色轮椅上的老跛子,只要他活一天,就没有人敢肆无忌惮地进入这里。
楼梯上响起密集的脚步声,一队人从楼上下来,走出门洞,来到监察院后方那一大片平静的院坪之上。所有监察院官员,发现八大处的长官们都成了阶下囚,再如何坚毅的神经,在此时也禁不住动摇了起来,下意识里往前涌去。
然而正如先前所言,五处不在京中,六处被言冰云调离太多,监察院的武力此时已经被掏空了,这座方正建筑里大部分是文职官员,比如二处那些常年伏案进行情报工作的官员,他们的腰椎或许都有问题,再比如三处里那些精于制药制毒的工艺家,他们都有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了,此时被暮日一照,都觉得有些恍神,而七处和八处的官员,更不是以武力著称。
言冰云走在最后,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四周的动静,站在了自己的亲信官员面前,向着那些禁军面前的太监大臣们行去。
领大军进驻监察院的,是贺宗纬,他看着一脸冰霜的言冰云,微微点头致意。身旁一位老太监佝偻着身子,对言冰云开口说道:“可以宣读旨意了?”
言冰云皱着眉头说道:“让这些军士把手里的刀枪放下,不然我不敢保证,呆会儿他们会不会全部被毒死。”
那名老太监微微一怔,用目光请示过贺宗纬的意思后,对着那只千人队的将领示意一下,那名将领心头微寒,却是依言命令手下的混编军队放下了手中的刀枪。
场间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一些,然而言冰云没有给这些监察院下属们任何反应的机会,那支押送着八大处头目的队伍,已经出了院子,向着大牢方向前行。
场间顿时一哗。
言冰云向那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太监点头致意。
老太监颤抖着身子,走到了监察院两百余名官员面前,清了清嗓子,开始缓缓地宣读有关于监察院前任院长陈萍萍谋逆、行刺陛下的罪名。
场间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所有监察院官员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震惊,眼神里的情绪越来越复杂,那抹子发自内心的怀疑和愤怒越来越浓。老太监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慌乱,竟似快要说不下去了,而那位混编精锐庆军的将领心里也是越来越紧张。
两百名监察院本部官员,虽然都不是以武力见长,但谁知道当年他们转为文职之前,是怎样厉害的角色?监察院双翼之一的王启年,也曾经躲在这座建筑里当了好些年的文笔吏,这些人如果真的愤怒地反抗起来,会有怎样的结局?
那些三处的官员虽然没有带着武器,但他们身上的毒药谁知道会怎样布出来?
大坪院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越来越紧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绷断。恰在此时,那名老太监的旨意终于宣读完毕,他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心中大呼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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