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进门后不到一年就怀孕了,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老妇人乐得合不拢嘴,天天各种补药往屋里送,派了不少丫鬟奶妈去服侍。而绿织则愈发受到排挤,就连下人也对她少了恭敬。
她恨齐氏,更恨钰轩失信负心,只是她也没有文君的魄力写下白头吟,只好将苦楚往肚子里咽。
然而就算她隐忍,齐氏却有想被扶正、让她的儿子成为嫡子的野心。几次挑唆,再加上老妇人的火上添油,绿织与钰轩的关系也愈发僵持,昔日洞房花烛的柔情蜜意、新婚燕尔的你侬我侬,全都化作梦幻泡影。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绿织会被用七出之条中的“不顺父母”,“无子”以及“善妒”三条逐出沈家之时,却忽然传出了她怀孕的消息。这谣言才渐渐断了。
重六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只为绿织抱不平。本该放在手心里疼的一颗轻灵灵的明珠,却落在一众腌臜俗物手里,没人有能力欣赏她,只用那些最粗浅的标准来衡量她。
现在看来,绿织她自己也渐渐忘记了自己的价值,试图通过一些近乎绝望的手段来夺回“幸福”。
叹了口气,重六便继续自己的琐碎生活了。
到了下午,忽然吩咐重六去城南打听打听,大少爷生辰的时候沈府都铺了什么样的排场,顺便帮廖师傅带点调料回来。重六兜里揣着铜板在城南溜达了两个时辰,便将当日的安排摸得七七八八了。
他回客栈的时候,心情有些微妙的躁动。
忙完了晚饭点打了烊,掌柜便叫重六跟他到楼上的雅间里单独说话。
“怎么样?都打听到了什么?”掌柜坐在桌边,用手托着脸颊,手里把玩着一串玛瑙珠串。
重六抿了抿嘴唇,“沈大少爷过生日那天,请了一个戏班子去唱戏。”
掌柜拨弄玛瑙珠子的手指蓦然停了,抬起眼睛,犀利地盯着重六,“然后呢?”
“我问了当时负责置办寿宴的百味楼的帮工,他说,唱了好几段戏,但是最后一段戏有点怪,只唱了前一半,后一半还没来得及唱,便说那青衣突然身体不适,上不了台了。后来那生辰宴也就草草散了,因为最后那段戏,让所有在座的人都不大舒服。”
重六说完,顿了顿,继续说道,“最后那一本戏,说是当时芦洲居士新写的……黄衣记。”
好一阵子,雅间里都没人说话。掌柜的手指头在玛瑙珠子上转着圈,仿佛在模拟他不断徘徊的思绪。
“六儿,你果然很会探听消息。”祝掌柜用一种难以揣度的眼光看着他,“之前你给我的那份唱过黄衣记的戏园子的名单,也十分详尽。”
“您交代的事,我肯定得办好啊。”重六憨笑道。
“很好,真是越来越得力了。”掌柜微微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看来,咱们得了空得拜访一下这位芦洲居士。”
作者有话要说:时刻准备着售后服务的掌柜很心累_(:з」∠)_
第27章 黄铜筷子(7)
芦洲居士叫什么,长什么样,住在哪里……这三道原本应该很好打听到的消息,重六偏偏总是抓不到头绪。
早在掌柜亲自下命令让他去打听之前,重六就已经有意无意地跟所有上演过那位神秘文人写的戏的戏园子探寻过,问过一众茶博士、梨园子弟、戏园子打杂的甚至是班主,却都没人亲自见过戏文的作者。
重六后来在买戏本的时候跟几个书坊的坊主也搭过话,有些人说他们见过,可是口径不一,又说高,有说矮,有说胖,有说瘦。
显然都不大可信。
重六从第四间书坊出来,手里攥着一本芦洲居士近期新写出的作品,有些垂头丧气地回了客栈。
掌柜把他有的所有芦洲居士的戏本都借了去阅读,短短两天时间就几乎全都看完了,甚至还给了他钱让他去把市面上能买到的重六没有的戏本子都买回来。
重六几乎要以为掌柜迷上了芦洲居士的作品……
不知怎么的,原本也很喜欢芦洲居士的重六现在却不那么喜欢了……
回到客栈,跟朱乙一起忙活了一阵。正把摊了一桌被啃剩下的鸡骨头扫进木桶里,忽然听到掌柜唤他,“六儿~~~”重六忙扔下手里的抹布跑到柜台跟前,“东家!”
“打听得怎么样了啊?”掌柜心不在焉地翻看着账本。
重六把仍旧揣在怀里的戏本子拿出来,“还是……没打听到……说的都对不上,显然去递稿子的都不是他本人。”
“原来也有你打听不到的人,看来这芦洲的水很深呐。”掌柜揶揄道。
重六摘了头上的麻布帽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抓在手里,“我一个当跑堂的,当然要勤扫听着点啊……”
“行了,如果暂时找不到他,也不必强求。你今天晚上帮我跑个腿,去铜匠那里把东西取回来。”
啊,十天之期已经到了!
“您不跟着去?”重六道,“可是我自己去的话……可能要的时间会有点长,要明天才回得来了……”
掌柜笑得神秘,“你今晚打烊后先来我房里,我教给你怎么抄近路。”
重六眨巴了两下眼睛,“教我?”
“是啊,很简单的。你人也机灵,用不了半柱香就能学会。”掌柜稍稍凑近了重六,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就看你……敢不敢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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