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默然不语,因为若让他重新选择,他仍是会这样做。
大肆宣扬孟怀枝天刑台领罚的消息,引来天庭众多道仙的围观,而在白惜月现身南天门时,便立刻传音狐帝,将消息告知,为着狐王宫的颜面,白宣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观众,演员,戏台,甚至每个人的台词...他都准备好了。
他就只需要静静等待,等着仙子说出那个...他属意的答案。
这个答案,足以令白惜月收获天界一众道仙的拥戴,而前朝那些,质疑其青丘身份的大臣也会因此而闭嘴。
可到底...用这样一种方式,逼迫仙子同青丘断绝,实在称不上磊落。
他从来都不是君子,绝知政治,向来只讲里子,不讲面子。
天帝的声音有些干涩:“宁笙,十鞭子...该是捱完了吧?”
“回陛下,刚才结束了刑罚。”
“好,你传本座法旨,就说‘两人既已领罚,天庭开恩,既往不咎,令他二人,速速前往两岛赴任,不得耽搁。’”
“臣,领法旨。”
寂遥再瞧了一眼那天刑台上,鞭痕累累的仙子,他恍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他亦曾无端罚了婉露十道雷鞭...过后,他很后悔,就立在她的殿门前,却始终没有勇气叩门。
如果,如果那时候...他叩响了那扇门,那么,他和婉露的结局,就会不一样了吧?
是了,一定会不一样,不管是何种结局,都不会,比现在更糟...
从泛滥的回忆中抽身,寂遥敛了神色,一双褐瞳沉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依然是那个,兼权尚计,高深莫测的——道人天帝。
......
东泽·员峤仙岛
景澜也是在登岛之后才知道,原来与他同船的,那位形貌昳丽的道友,竟是员峤岛的岛主。
得知这样一个消息,他满怀激荡无处可诉,只好日日守在岛主的寝殿——观云殿外。然而,本是闭门不出的仙子,某天却突然夺门而去,一个闪身便没了踪影。
他有些失落,他连一句话...都还没能同她说上呢。
此后,又在殿外等了几天,却始终不见人回来。他早已不在殿外等了,而是寻了一处僻静的山洞,一边修炼,一边等待。
大概半年之后,无意间抬头一望,便见两道亮光划过,双双落入了观云殿中。
他知道,是他的岛主回来了。
明明,明明是那么期盼她的回归...此刻却是一动未动,丝毫未打算,再去她的殿外守候。
他仔细想了想,美丽的仙子,此时应该...并不缺人陪伴。
而悬浮于岛心的观云殿中,此刻正亮着幽阍的烛光,时而“哔剥”一声,落下一朵灯花来。
“嘶——”白惜月有些难耐,皱着眉说了一个字,“疼...”
“现在知道疼了?”孟怀枝手上的动作轻了又轻,“知道疼还跑到天庭来...”
天刑台的雷鞭威力非凡,普通仙人挨了鞭子,至少得养上一个月才能见好。他若径直动用灵力为仙子疗伤,怕是会留下疤痕...是以,还是先上一些去痕的膏药,更为妥当。
但是...
“月儿,这十处伤口,遍布你全身...”他脸上一热,停停顿顿地说,“若要为你上药,需得你...把衣服都脱了...”
!!!
“我...我自己对着镜子上药,也是一样的。”白惜月小声地说。
“那怎么行呢?尤其背上的几处,你根本够不着...”眼见仙子白净的小脸是越来越红,孟怀枝勾唇一笑,连唬带诈,“这留下疤痕可就不美了,你以后都不好意思泡温泉了~”
白惜月没立刻答话,在心里默默的矛盾挣扎。
不过转念一想,孟怀枝是她今生认定的,生死相随的仙侣,好像...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再说了,他小时候也被自己看光光过,现在让他看看自己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心一横,一咬牙,仙子捏了个诀,将身上破碎的血衣褪尽。
美丽的仙子,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他眼前。
龙的眼睛,深沉无比。
“你,你快点...我,我冷。”白惜月双手护在胸前,脸红的都快滴血了。
“冷吗?”孟怀枝低头一笑,这个理由~未免太过拙劣了一些...
他一点法术,一顶暖炉现于床头,然后好整以暇地问:“如此,可还觉得冷?”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白惜月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再不上药,我...我可要,可要把衣服穿上了。”
生怕仙子真的恼羞成怒,孟怀枝也不再逗她,而是温声说着:“月儿,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白惜月羞涩地点了点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她抱膝坐在榻上,静静看着仙君用食指指腹蘸取少许药膏,轻柔地涂抹在,位于小腿的伤口上。
药膏落在伤处是有些刺痛,仙子蹙眉隐忍着,这时,只听如叹息一般的声音响起...
“你真傻,何必要与我一同受罚呢?我是玄天苍龙,鳞甲举世最坚,挨雷鞭,只具有象征意义,根本伤不了我...你这又是...何苦呢?”
“苦?”白惜月摇了摇头,“我不觉得苦,要我放任你受刑,我才会觉得苦...”
本是上药的手指,蓦然一顿,一滴温热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滴落在,她洁白的脚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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