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请陆管事和吴中宝去了东厢房里。
等人一走,吴掌柜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匣子和一本帐来放在了桌子上。
王永珠不解的看着吴掌柜:“您这是?”
“这眼看就要过年了,那天你去酒楼买酒第二天,东家就带信让我去省城对帐,前些日子才回来。帐目都已经结清了,这是总帐,你看一下。”吴掌柜将那本帐推给王永珠。
王永珠接过账本,翻看了一下,上面笼统的记载了,哪一个月,印染出多少数量的布,卖出多少,利润多少。
然后最后有个总数,王永珠初初一看,吓了一跳。
这才半年,就卖了有一万两千多两银子。
就算二八分成,自己也能分到两千多两。
加上张大老板给的五百两,差不多有小三千两了。也许对城里的富贵人家来说,这点子钱不放在眼里。
可对庄户人家来说,那真是这辈子听都没听过的数目,多少人,几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
王永珠心里也小有激动,“没想到赚了这么多?”
吴掌柜摸着胡须,也笑得志得意满:“可不是,东家也十分满意,说这赚到的银子也还罢了,主要是咱们吉祥布庄的名声可是在京城都打响了。不说别的,如今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女眷都以穿咱们吉祥布庄的布料做成的衣服为荣呢。有这个名声,咱们明年再多出几个颜色,那就能站稳脚跟了!”
王永珠心知这是吴掌柜在暗示自己,明年要开工了,要自己多给几个颜色方子出来。
方子自然是要给的,染料方子这个生意,来钱多而且省心,还能拉上宫里娘娘来当护身符,多好啊。
因此也顺着吴掌柜的话接口道:“吴掌柜说的也是,明年等开春了,我就琢磨琢磨,争取明年再弄出几个颜色来。”
这就是答应了。
吴掌柜顿时松了一口气,笑得见牙不见眼。
去省城对账的时候,主子居然召见了他,以往以他的身份,能见到大总管那一级别的就已经不错了,今年真是格外得脸。
主子也没别的交代,只让自己好好的笼络住王家姑娘,绝对不能让别家得了去。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隐约透露出要拿出一个主家庶出的少爷来,纳了这王家姑娘的意思来。
吴掌柜吓了一跳,他再糊涂,也知道王家姑娘就不是个好拿捏的人,只怕主子这打算要落空了。
更何况王家姑娘跟宋家兄弟定亲了,那宋重锦,七里墩他的身世也没能瞒得过他,难怪他一看就非池中之物,原来是有京城里的贵人派人来栽培过。
虽然后来说是宋重锦的养母抱养的,可经过专人教导培训出来的宋重锦,又年纪轻轻,将来如何,谁能说的准?
老话说的好,莫欺少年穷!
如今合作的好好的,为了能将这染料方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就要把人家好好的姑娘纳为小妾的事情,吴掌柜自认为还是不能昧着良心做得。
因此,他在说明王永珠的情况的时候,也就半吐半露的将王永珠已经有未婚夫,即将成亲消息给带了出来。
主子沉吟了片刻后,倒是没多说,只说若是成亲,贺礼要厚重两分,然后挥手让他下去了。
出了主子的屋子,吴掌柜才发现后背心都汗湿了。
心里惴惴不安的对完帐,见主子没有任何动静,才彻底放下心来。
估计主子那也就是临时起意,觉得能纳一个庄户人家的姑娘给自己的庶子当妾已经是看在她手里的方子上,格外开恩了。
这没想到这姑娘还有未婚夫了,这哪里还配得上自己的儿子,也就丢开手了吧。
心里这么揣测着,吴掌柜对完帐,拿着应该分给王永珠的分红,就急急忙忙的赶回来了。
要是往年,怎么也要逛逛省城,带点特色什么的回来。
此刻见了王永珠,吴掌柜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想着,只怕要是主子亲眼看到了这王家姑娘的样貌,浑身的气派,只怕指不定要改主意的。
还好!还好!
见王永珠看完帐目没说什么,吴掌柜才推过那个匣子:“一共是二千四百三十八两银子,这匣子里一共有二千四百五十两银票,你点一下。”
王永珠揭开匣子,里面是一叠厚厚的银票,有一百两面额的,也有五十两面额的。
吴掌柜是个细心的人,在石桥镇这样的地方,一百两的银票已经都是很大数额了,再大就不合适了,因此全是准备的一百两和五十两的,也好兑换的开。
王永珠清点完银票,果然是吴掌柜说的数目,点点头,从里面抽出一张一百两的,一张五十两的推给吴掌柜:“这是上次预付的红利。”
吴掌柜一愣,笑呵呵的也不推辞的接了过来。
将分红全部交出去的吴掌柜浑身一震轻松,才有心思喝茶。
王永珠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说到这个,我也有一件事要跟吴掌柜商量,只不过家里收山货,又是盖房子,一时倒没顾上,今儿个也正好先跟你说说,看可不可行,吴掌柜回去也琢磨琢磨。”
吴掌柜顿时竖起了耳朵:“什么事?可是生意上的事情?”
王永珠点头,“吴掌柜可还记得当初那花钱雇人骗了我三哥,到我家偷方子的那个田老板?”
吴掌柜神色一僵,不过马上就恢复了自然:“可是那富贵染坊的田老板?”
第五百三十八章 主意
他哪能不知道?当初有人觊觎这染料方子的事情,他还曾给主家汇报过,主家给的消息是京城里一位贵人看上了,主家也不好出手。
这种话,可以哄哄王家姑娘这种不知道情况的人,可吴掌柜也曾经在京城混过,也清楚里面的门道,哪里是不好出手?
主家当时已经看到了王永珠提供的染方后面巨大的潜力了,觉得跟王永珠签下的二八分成给的太多了,所以想借着觊觎方子这个机会,要么让王永珠主动提出将方子干脆卖给主家,直接花一笔钱,然后一了百了。
不用后期的赚的钱,都要分给王永珠两成。
所以用了这个借口。
没想到王永珠这丫头也是个聪明人,利用那寡妇,倒将田老板给钓出来了。田老板以为得到了方子,染了大量的布,找他攀附上的那位贵人献殷勤不成,反被贵人给赶了出来的消息,他们自然也知道。
这种事情哪里瞒得住,知道田老板这是被王永珠给反算计了,拿到了假的方子。
消息传开后,那些还在觊觎方子的人,立刻都消失了。
笑话,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田老板啊。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得手的就是真的方子啊!
而那些有能力,就算能用王家人的性命来逼着王永珠把真方子给交出来的人,也不敢保证,这王永珠能调配出将田老板那种老行家就忽悠过去的假配方,真逼急了,会不会也如此对待自家?
这样有心计的女人,能确保拿捏一辈子?
况且,真这样干了,也太有失去身份,传扬出去也不好听,说不得还是个把柄。
何况,这染方的利益还没达到能打动那些贵人的地步。
实力不够的人不敢拿身家来赌,田老板就是那个前车之鉴。
实力足够的人,利益还不到让他们出手的地步。
这样一来,倒让王永珠安全了。
就连自己的主家,到了看到年底帐目的时候,改了态度,甚至有了要牺牲自家的庶出少爷的打算。
连吴掌柜后来想起那一段时间背后的那些手段和谋算,都忍不住背后冒汗。
也不知道是王永珠运气好,还是什么,居然还安安稳稳的。
不说别的,就算是运气,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与这种运气好的人交好,对自己百利无一害。
就算主子不说笼络王永珠,吴掌柜都会跟王永珠保持良好的关系的。
不过此时王永珠提这个田老板做什么?莫非是发现了什么?该不会知道了当初主家在里面也插了一手吧?
吴掌柜立刻警惕起来,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解释,或者给出多少利益来,才能保证王永珠跟自己的合作。
王永珠不知道吴掌柜心里这么多想法,手指在匣子上有节奏的敲了两下才道:“那田老板拿走的是假方子,因为这个,他后来生意做不下去了,要卖了富贵染坊和布料行,回老家去…”
听到这里,吴掌柜隐约有些明白了。
“因为他卖得急,那价格也低,我就凑了点银子,将他名下的富贵染坊和布料行买下来了,还有他库房里的那一批染坏的布。”说到这里,王永珠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来。
吴掌柜脸上保持微笑,心里吐槽:“我的小姑奶奶,你都干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你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在这个时候,吴掌柜保持了一个酒楼掌柜良好的素质,时刻保持笑容:“那王姑娘,你的意思是?”
是要将富贵染坊卖给吉祥染坊,还是要干啥?
王永珠微微一笑:“我以前不知道咱们的布卖得这么好,所以没往这上面想,今天看了账本,倒是有个主意——”
吴掌柜十分上道:“王姑娘你尽管说。”
“我是这么想的,咱们的布卖得这么好,肯定是要销往别处的,只有镇上这一个染坊,肯定是不够的,而且镇上这地理位置不好,到荆县路途不方便,运送货物出去浪费人力和时间。更不用说,将来销往更远的地方,这浪费在路上的成本太多,不划算。”
“咱们的不要想打出名号来,真正的全国知名,走的路子,肯定是价格划算,质量好。让大家需要买布料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想起买咱们吉祥布料。为了降低成本,肯定要增加产量,镇上的染坊,就算再扩大几倍,估计也不够。”
“因此,我想着,不然在各个大的县城,或者府城、省城,增加染坊数量,招收更多的染料师傅…”
说到这里,吴掌柜眼睛都亮起来,他一直负责染坊,自然更能直观的知道,自家的布供不应求,即使染布师傅们没日没夜的染,也供应不上。
当时他心里就有增加染坊的想法,但是没有王永珠想得这么远,因为他有一个顾虑,王永珠会不会同意,越多人知道,她的方子被泄露的几率就越大。
吴掌柜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王永珠一笑:“这有什么,我手里的这些方子,颜色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染出来的布,固色度高,怎么漂洗都不褪色,这才是最关键的。而能固色的秘诀自然掌握在我手中,如果真的全国各地都开了吉祥染坊的话,那我只需要将能固定颜色的药包先调配好,分发到各地,按照比例来配置,自然就没有问题了。”
吴掌柜大喜,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了,他自然就敢放开手脚去干了。
当下心潮澎湃,如果不出意外,真的能将吉祥染坊和布料行开遍全国,吉祥布料名扬四海了。
不过吴掌柜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此刻还能勉强把持得住:“王姑娘这个想法正合我意,我今天回去就给主家去信,想必主家也会十分赞同。如无意外,想来明年开春就可以去办了。”
王永珠心中暗道,那主家肯定会同意啊,这可是赚大钱的机会,放过那是傻子。
这才将自己的心思慢慢说出来:“我想着,我买下的那富贵染坊和布料行,位置还不错,就在荆县,交通也便利,里面设施也齐全,以前的那些伙计和师傅,要是给的工钱合适,想来也能召回来继续做事。都不用担心再去找合适的师傅…”
第五百三十九章 热切
吴掌柜此刻哪里还不明白,当即表态:“这富贵染坊和布料行的位置的确不错,当初这富贵染坊在荆县也是小有名气。吉祥染坊既然要扩大,自然不能龟缩在这镇上,年后我正有将染坊搬到荆县去的打算,如此省去了我不少烦恼和时间。不如王姑娘将这染坊和布料行转卖给我?”
王永珠就喜欢和这样痛快的人打交道:“染坊可以转卖,但是布料行只能租给吴掌柜。吴掌柜也别见笑,我们庄户人家,一向都是土里找食,靠天吃饭。县城的铺子难得,我好不容易买得一个,转手就卖出去有些舍不得,租出去,每年都有点收入,心里也安稳些。”
“再者,吴掌柜也知道我家如今在做山货生意,将来说不准也想自家开个铺子,所以…”
吴掌柜当然没意见,染坊才是最重要的,布料行铺子哪里不能买?
“王姑娘说哪里的话,这才稳妥的主意,就我家,手里头有点积蓄,不也买几个铺子,买点田地和庄子,这样才踏实。”吴掌柜说的是真心话。
如今人家,只要是安生过日子的,谁家有了钱,不是买铺子买地,这样每个月都有收入,踏踏实实的,比死守着一堆银子的强。
第2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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