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王永珠慢悠悠的走回家。
张婆子正和吴婆子在聊天,见王永珠回来,忙招呼她坐下。
王永珠先将药包递给了吴婆子,让她去煎药,又将买的糕点打开,让张婆子尝尝。
只要是自家闺女买回来的,张婆子就没有不喜欢的。
院子里没人,王永珠也没瞒着张婆子,老老实实的交待了,自己刚干了什么。
张婆子听了半天,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恨得拍王永珠的胳膊:“你这丫头,做事咋这么鲁莽?那田家听你说,能开起这么大铺子,想来在县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这不是得罪死了吗?娘——”
说到这里,看着王永珠一脸任由打骂的样子,哪里还下的去手,拍下去的两记,比棉花还轻了。
“你呀你呀——”摇摇头,将剩下的话给吞了下去。
好半天,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不过倒真是解气!真不知道张秋菊惯是最爱面子的,知道他家那点子丑事都被抖露出来了,会不会气死!”
嘴上说着不在乎,张婆子心里还是过不去那个坎的。
张家对她来说,是前半生抹之不去的噩梦,今儿个听到闺女替自己报仇了,她忍不住心情畅快起来。
“那田家的铺子卖的脂粉真的有问题?”张婆子好奇的问。
王永珠洗完手,坐在旁边,秀秀齐齐的端着茶杯喝茶,连吃点心都是小口小口地,看上去又斯文又秀气。
哪里还看得出先前一言不合就将田家胭脂铺子给砸的稀巴烂的生猛。
听到张婆子问,才慢吞吞的开口:“当然有问题!”
她也不是信口开河,污蔑那田家好吗?
早在进去胭脂铺子的时候,她就让小田田取了各色的样品分析了一下成分,不然她也不懂,哪里会说得头头是道?
那不都是拿着小田田的检验报告,照本宣科么?
张婆子不解:“你咋知道的田家那胭脂水粉有问题?”
“我看他家的水粉白得不自然,自然的米粉是略微偏一点黄的,而且那个胭脂红得也不正,干脆就诈他们一诈,谁让他们心虚,就露出马脚来了呢!”
张婆子也不懂这些胭脂水粉,倒是狠狠的道:“果然都是黑了心肝的,做出这种坑人的事情来!闺女啊,以后那外面卖的脂粉,咱们还是小心些才好!田家做了二十来年都能干这样的缺德事,谁能保证别家的不会?我闺女长得这么好看,不用脂粉也好看!可别用这样的,倒毁了颜色——”
王永珠点头:“娘,您放心吧!我肯定不会用外面的胭脂水粉的!改明儿,让闺女给你露一手,做出最上等的胭脂水粉来,让娘也打扮打扮。”
张婆子嘴上嗔怪:“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娘都多大的人了,哪里还能涂脂抹粉?”
王永珠一阵撒娇,哄得张婆子喜笑颜开,哪里还记得什么田家张家。
第八百六十七章 胡说八道
两母女正聊着胭脂水粉,院子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推开了,宋重锦一阵风一样的冲了进来。
看到王永珠,也顾不得张婆子还在场,也顾不得还在白天,院子门还开着,先将王永珠拉到怀里,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检查了一番,连头发丝都没放过,确实没发现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把搂紧了王永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张婆子看这情形,恐怕是宋重锦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消息了,匆匆从书院赶回来,就怕王永珠受伤了。
这是女婿紧张闺女呢,她高兴还来不及。
不过,看着门口站着的前院的顾子楷,还有后面一看也是匆忙赶到的历九少,张婆子只得咳嗽两声:“咳咳——还有客人在呢——”
都给老娘收敛着点!
宋重锦这才抹了一把脸,将满脸的惊惶和担心尽数给抹去,抬起头转过身,又是跟平日一般模样了。
冲着门口是走也不是,进来也不是的顾子楷和历九少点点头:“顾兄,九少!”
顾子楷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宋重锦一样,又看了看王永珠,这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历九少也松了一口气,上下打量了一下王永珠:“我说王娘子,要真找那田家的麻烦,跟我说不就行了,保管不出一个月,就让他在荆县混不下去!何必亲自犯险?”
顾子楷听这话说得不像,瞪历九少一眼,忙岔开话题:“到底是怎么了?”
王永珠虽然被外人看到自己跟宋重锦抱在一起,可是半点也没有脸红和尴尬的意思,十分淡定的跟两人打了个招呼,请两人进院子里坐。
顾子楷和历九少也没推辞,进了院子,又烧上一壶好茶,刚好配上王永珠带回来的点心,几个人围着在了一起。
自从张婆子每日要在院子里晒太阳,大家都陪着她在院子里坐。
宋重锦就特地请人在院子里搭了葡萄架,又在葡萄架下面铺设了石头桌,知道张婆子不能坐这么凉的石头凳子,还打了好几张木头的长凳子,刷上桐油,颇有几分意趣。
此刻众人围坐在葡萄架下,喝着茶,吃着点心,倒是难得的悠闲。
顾子楷几次想问,看到大家都不说话,都咽下去了。
他今天第一次见到,一贯黑脸,泰山崩于面前都不变色的宋重锦,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就变了脸色。
他隐约的就听到了,什么娘子,什么铺子。
然后就看到宋重锦霍然起身,就跟夫子告假,说家中出事了。
看他都变了脸色,夫子忙点头,让他快回家。
顾子楷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能让宋重锦这样控制不住脸部表情的人,以他对宋重锦的了解,恐怕除了王永珠,就没有别人了。
他心念急转,也忙跟夫子告假,说他跟宋重锦是邻居,宋家有事,他也跟着回去看看,看能否帮上忙。
夫子自然答应了,他一路匆匆跟着回来,在宋家院子门口遇到了一看也是得到消息,匆匆赶到的历九少。
顾子楷就知道,恐怕真出了事。
等到宋重锦将王永珠一把抱在怀里,检查了半天,发现终于没事的时候,不仅是宋重锦,就连他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只要王永珠没事,其他的并不重要。
这么想着,顾子楷也不着急了,专心品起茶来。
历九少却先绷不住了,借着吃茶和点心的间隙,偷偷看了王永珠好几次,那明显的样子,让王永珠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九少,想问什么?”王永珠十分无语。
历九少等的就是这一句,脱口而出:“我听说一个人将田家铺子给砸了个稀巴烂,还将铺子的掌柜和伙计都给打得如今在药堂里还不能起身呢!是咋做到的?”
说着还打量了一下王永珠,这斯斯文文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啊?
王永珠急了,拍桌而起:“胡说八道——”
历九少一听,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就说嘛,肯定是那群王八蛋胡说八道,王娘子这样秀气斯文的小娘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只砸了田家铺子,可没伤人!是谁造谣?”王永珠气呼呼的道。
她是那么没格调的人吗?跟她有仇的是田家,准确的说,是张秋菊,用得着去拿不相干的人出气吗?
历九少放到一半的心,咔嚓碎成了几瓣。
震惊的看着王永珠,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顾子楷慢条斯理的接了一句话:“王娘子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历九少更加震惊的看了顾子楷一眼,这伪君子莫非是疯了吧?他不是一贯最讨厌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女人吗?
以前历家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是刁蛮了些,喜欢砸东西了些,心中十分爱慕顾子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
顾子楷这个家伙是什么拒绝人家的?说什么喜欢贞静斯文的女孩子,臊得自家那妹子一年都没敢出门。
这王娘子都能一个人勇砸一家铺子了,和贞静斯文扯不上半点关系,顾子楷是如何昧着良心夸出这句话来的?
王永珠十分不客气的接受了这句赞扬:“哪里哪里——”
顾子楷眼睛一亮,这倒是王永珠第一次平和的,微笑着跟自己说话。
越发的心里一热,搜肠刮肚的将自己能想到的夸奖女子的词语在脑海里过来一遍,挑出那些适合的词来,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
这心思,不亚于他平日里做文章了。
不愧是秀才,夸了王永珠半天,就没重复的。
即使王永珠知道,这不过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彩虹屁,可被人这么吹捧,心里也是高兴的,越发的对顾子楷和气了。
至于张婆子,有人王永珠,比夸她还让人高兴。
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夸人都不带重样的。
倒是宋重锦,此刻深恨自己口拙,不能如同顾子楷一般舌灿莲花。
只得恨恨的打断顾子楷的话:“永珠,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留着保护永珠的人手,也只含糊的说永珠砸了田家的铺子,然后几句话让田家铺子被一堆女人给包围了,虽然后来也说了永珠安然无恙的出来,可就这几句话,就让宋重锦心惊肉跳。
本来他是想私底下问永珠到底怎么回事的?他们不是说好了,等他调查出田家的底细再动手的吗?
怎么今天就直接发难了?
宋重锦一肚子的问号。
第八百六十八章 居然是这样的宋重锦!
王永珠还没说话,张婆子抢着开口了,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说是王永珠要替她这个老婆子出气,才将田家的铺子砸了。
宋重锦知道张婆子是怕自己生气,忙解释:“娘,田家跟您老人家的恩怨,我都知道了!不说永珠,就是我,也要想法子替您老人家出口恶气的!我是担心了永珠,本来说好先探探田家的底细,再想法子的。没曾想,今儿个永珠就把人家铺子砸了,我这不是担心,是不是田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吗?”
顾子楷和历九少本来想问,到底那田家和张婆子有什么恩怨,可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总归不好多问,因此都互相看了一眼,只埋头默默听着。
王永珠这才将方氏明明看着她身上还带着孝,非要拉她进去看胭脂水粉,到最后见她不买,还硬要塞给她的事情说了。
先前她怕张婆子生气,只说看到方氏在吆喝,她顺势就进去了。
果然张婆子就急了,也顾不得要在外人面前装个和蔼的老太太形象了。
一拍大腿,就骂了:“我就说张秋菊那个贱人下不出好种来!这一家子都没个好东西!我家永珠还戴孝呢,这要是买了胭脂水粉,说出去岂不是说我闺女不孝?如今重锦又是秀才,这名声可重要着,这是存心要害我闺女女婿啊!”
“不行,我得找张秋菊那个贱人算账去!当年抢了老娘的嫁衣也就算了,如今居然想害我闺女女婿?看老娘不撕了她——”
一旁的顾子楷和历九少被张婆子这一动静,吓得手上的茶没端住,直接泼在了自己身上。
顾子楷还罢了,这前院后院的,多少也耳闻一些张婆子骂人的动静。
历九少哪里见过这样泼辣的老太太,那盏热茶全泼在自己腿上,热辣辣的,还不敢去抢救,生怕动作大了,惊扰了这老太太的气势。
只得呲牙裂嘴的勉强抽气忍住了。
第4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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