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轻舟一把扯下含杂嘴里的蛐蛐须儿,单手在空中虚虚做了个抬礼,笑眯眯道:“徐侍卫请起。”
徐一请完安要走又被他叫了回来:“徐侍卫,你这是去哪儿啊?”
徐一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家主子对他的态度,拿捏着自己回话的语气和神色:“属下去东厂执勤。”
齐轻舟点点头,静了一秒,又问:“你们近来忙么?”
徐一不着痕迹地看他一眼,嘴巴严实得很:“回殿下,巡宫执勤乃臣分内之事,何来忙闲之说”
“……”齐轻舟一噎,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眼珠子转了两圈,索性直接问:“唔,……那怎么最近都没见着掌印?”
“他……他在忙什么?”
好大半个月了,无论他早上还是晌午从南书房溜出来,特地绕过真武殿和议事堂愣是没见过一次人影。
宝福樱灵也被迫大晚上的跟着自家主子夜游御花园一周,美曰其名“散步消食”。
徐一不可能告诉齐轻舟殷淮早在一星期前就已经不在宫里,这会儿应该到江南了。
但回话的时候仍是恭敬地弯着腰:“回殿下,督主公务行程,属下不知也无权透露。”
齐轻舟不疑有他,只是有些扫兴地眨了眨眼:“好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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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面圣
徐一忽而想起他落在玉撵上的那块玉佩。
督主一直没明着说到底怎么个处理法,一个皇子的贴身物件搁在他一个侍卫手上着实棘手,今日既然碰上了便一并禀告:“殿下,您上上回落了一块玉佩在督主的玉撵上,属下送到您宫里。”
齐轻舟想说“好”,又似想起了别的什么,眼珠子滴溜一转,连连摆手:“今日有要事在身怕是不方便。”
徐一心说还个玉佩又用不着您有空,他直接送到长欢殿有个人接收就算完事:“那臣——”
齐轻舟知道他要说什么,忙打断:“既然东厂公务繁忙,也不麻烦你再特意跑一趟,待我有空了亲自上门去取。”
说完便一溜烟儿跑了。
“……”
人虽然没见着,但齐轻舟一想到还有那玉佩,心情快活不少,出了宫带着宝福到京中最为热闹的乐辞町吃香喝辣,胡玩海浪了一番。
昨儿刚收到的消息,齐盛帝出关在即,往后他便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宫就出宫了。
齐轻舟满身荣宠,吃穿用度皆是宫里最好的,可说出来怕是无人敢信,齐轻舟对这个父皇并无多少感情。
也曾觉得齐盛帝是真心待他,直到他知道齐盛帝是如何利用、欺骗他的母妃。
陈皇贵妃是最早嫁给齐盛帝的嫔妃,真要说起来,或许还是当年只是未封王的齐盛帝高攀了陈家。
陈家百年名门,世代武将,陈皇贵妃是嫡长女,未出豆蔻便惊才绝艳,名动齐朝。彼时的齐盛帝还不过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少年夫妻也是有过真感情的,可当这个男人野心越来越大,为了丞相背后的权势迎娶李皇后甚至不惜放纵妒妇逼死他母妃的时候,齐轻舟就彻底冷了心。
当年事发时伺候皇贵妃的老宫人都已经死的死,疯的疯,整个陈家都对此讳莫如深。
齐轻舟撞见过外祖母暗自对着母亲手帕以泪洗面的悲痛欲绝,也见过舅舅因受陷害无法雪冤而熬红的眼角。
现下皇帝这几分可怜的宠爱真不知道是对心中白月光的愧疚,还是为了拉拢他的舅舅大将军,更或者是不想让太子皇后一家独大,需要一颗棋子牵制局面以平衡各方势力罢了。
以齐轻舟的身份、出身和性格,来作这一枚棋子,再合适不过。
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敢多与外家走动。
两位舅舅一个在西北疆界长年驻营,一个在东南海域训练水军,牢牢掌控着大齐的兵马。
身为外将,未有皇令不得进京。
外祖父年事已高,虽被封了一品公侯,但膝下无子孙环绕,孤苦伶仃。
说是陈国公与老夫人在皇城颐养天年,但更像皇帝钳制两位舅舅的人质。
齐轻舟心里门儿清,就是自己宫里也有不少皇帝的眼线,无论是他往西北军营寄封家书还是逢年过节出宫探望外祖父母,都会被一件不漏地落尽齐盛帝耳中。
就连他在酒楼吃到新鲜的蟹黄糕遣人也往国公府送一盒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都不会漏下。
他是最自由的,也是最不自由的。
渐渐长大,他便不再向儿时那般往国公府里跑,生怕给两位老人和在外的舅舅惹来不必要的事端,明明离得这般近,也只能悄悄将思念藏在心底,装成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潇洒快活。
齐盛帝要的就是他的没心没肺。
况且,每回到府里,外祖母一瞧见他总是禁不住眼红,抱着他说许多伤心话。
或许是他确实长得太像母妃的缘故。
宝福见主子遥遥望了一眼国公府紧闭的大门,往反方向走,疑惑道:“殿下,咱们不进去么?”
齐轻舟收回视线,喉咙滚了滚,低声说:“不了,回宫吧。”
手上的仙人画糖化了浆,沾到手上,粘粘的。
齐盛帝沉迷炼丹悟道,一出关,没见频频上门求见的太子,没见在御花园假装偶遇的嫔妃,头一个宣来了齐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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