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后来那个女学生恋上一位富家公子,火速与他断了关系,他悲痛欲绝,跟家里说他要娶冯燕尔进门。
冯燕尔丝毫没有计较他在外面的事儿,她是真心喜欢冒世卿的,能嫁给他是她最大的心愿。
冒家说要办婚礼的时候她激动的差点晕了过去,前段日子,她一直在欢天喜地地准备嫁衣嫁妆。
没想到,临到结婚,冒世卿还是不肯回来,冒家支支吾吾的说婚期要推迟,冯燕尔伤透了心,已经哭了好几个晚上了。
乔若初听了窝了一肚子火,她恨不得现在就去上海把冒世卿揪出来。
上前去抱住冯燕尔,感觉她单薄了几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她安慰冯燕尔。
冯燕尔微弱地点点了头。
她的母亲从麻将桌上回来了,一见乔若初就围着她的风衣看了个圈,“啧啧,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她说。
一开口就有烟味夹杂着口臭喷了出来,她自己浑然不觉,挑着画着浓黑眼线的松垮垮的眼皮凑近乔若初。
“姆妈”冯燕尔挺身挡在了她面前,“把妹妹送去上学吧。”她眼巴巴地说。
乔若初这才发现,冯树庭旁边趴着的小姑娘,正饥渴地看着哥哥的书本,一笔一划地跟着他写字,完全没发现她周围人的情绪。
她看的心头一酸,涌出泪花。
冯燕尔的母亲嘴角瘪了瘪,不耐烦地说:“问你阿爸去,他挣的那点钱看能不能供得起你们。”
说完,她气呼呼地往后面屋里去了。
冯燕尔的父亲在乔家丝行里做事,乔若初怎么也是冯家东家的小姐,她这话说的极其难听,好像乔家苛刻了冯掌柜多少钱一般,冯燕尔觉得十分愧对乔若初。
第三十二章 盗墓贼头
“若初,对不起,我姆妈她……。”她说不下去了,眼圈一红,哭了起来。
“没事。”她说,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冯燕尔。
乔若初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她只是为冯燕尔难过,冒家把她拖了这么多年,如今一点说法都不给,本来就够气人的了。
家里的事更让冯燕尔伤心。
她的这个母亲,每每输了钱就要回来跟孩子们怄气,骂丈夫无能,然后换套衣服继续沉溺于麻将桌上,没日没夜的,从不关心孩子们的事儿。
冒家订了婚期又要拖延这样的儿女大事儿,她还抽着洋烟在一旁风凉冯掌柜父女:“早说不让你们攀高枝,不如当初答应徐处长给人家做个姨太太,这会儿啊,早就吃香的喝辣的啦。”
冯掌柜气得上去打了自己老婆一巴掌。
她捂着脸扭着腰肢走了,好几天没回家。
冯燕尔止住哭泣,呜咽着说:“让你见笑了,若初。”
乔若初扶着她的肩膀,“燕尔姐,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冒家那边……,要不,让冯掌柜再去问问吧。”她说。
冯燕尔听了乔若初的话倔强地说:“不用了,我给冒世卿写了一封信,让他尽早退婚。”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冷毅决绝,乔若初知道此事已经无可转圜了。
从冯家出来,仲秋的风凉意甚浓,扑面而来,有点侵入肌肤的寒意。
乔若初的半跟小羊皮靴子踏在巷子里青石板的小径上,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她听见一声急促的刹车声,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原来是一辆横冲直撞的军用吉普车差点撞飞了一个小男孩。
军车上的丘八砰地推开门跳下来破口大骂,跌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吓的呜哇呜哇地哭,哪里还有站起来躲开的气力。
乔若初飞奔过去把小男孩拽到路边,生气地对着军车上的丘八喊:“你们差点撞了人知不知道?!跟螃蟹似的。”
一个矮个子的丘八气哄哄地走过来,盯着乔若初看了一遍,色眯眯地吼到:“多管闲事。耽误了我们司令的事儿,你担得起责任吗?”
乔若初看了一下身后的吉普车,车里面载了满满的东西,都用帷幔遮住,捆裹的结结实实的,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乔若初不想再和他纠缠,赶紧道了个歉,矮个子骂骂咧咧地上车走了。
丘八说的司令,应该是林君劢吧。
他手下的人都这么叫他,见了他跟见了十殿阎王似的。
她好久没看见他了。
自从上次他正大光明地登了乔家的门之后,她再没遇到过他。
女校里关于他的议论越来越多,全都是小道消息,甚至有女生公开表达对他的崇慕,也不知道他听说了没有。
还有人打听了他的身世,不知道他祖上是什么人,于是又有人说他出身贫寒,只能算个草莽人物,不足以托付。
乔若初从来不参与她们的讨论,偶尔有人想到她曾经和林君劢跳过舞,兴冲冲地跑过来问她林君劢的事儿,她总是说“一面之缘,并不了解。”
她重复这句话的次数多了,别人知道问不出东西来,渐渐把她和他的绯闻就压下去了。
乔若初正好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她真庆幸自己每个月初一都去城外的娘娘庙烧香,到底是保佑她远离了讨厌的人。
她暂时忘记了辜骏提亲的事儿,轻倩地走在相城落满黄叶的大街上。
路过百货大楼的时候,她想去看看冬季的洋装,她几乎没自己买过衣服,向来都是余姨太买回来给她穿,乔若初越来越不中意她的眼光了。
进到里面在百货大楼二楼转了一圈,衣服都挺漂亮时髦的,全是从上海来的新鲜款式,她试了几件,每一件穿上都十分显气质,售货员一个劲夸她长的标致。
手包里只有几十块钱,半件都买不起,她不敢看售货员的眼睛,只好低着头说下次再来罢。
售货员悻悻地收了衣服,忽然看见一位浑身时髦穿着狐毛皮草的女人从柜台旁边走过,马上满脸堆笑,高声喊道:“哎呦,许太太,好久不见您大驾光临了。快来看看,又来了批新货。”
乔若初看了这位许太太一眼,她大约三十岁的样子,涂脂抹粉,粉面含春,她的眉眼描画的深刻,身上长款的皮草马甲显得体格风骚,玲珑慵懒。
她也注意到乔若初了。
她看过去的时候眸光有些怪异,看得乔若初很不舒服,紧步离开了柜台。
她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见长椅上坐着一个半秃头满脸痦子的男人,他手中拎着一根大长的旱眼袋,耸肩缩背的,双目透着阴光,正在想事情。
只看了一眼,乔若初便觉得他不是什么善人。
她要加快速度躲开他的视线范围。
可是,来不及了,他站了起来,朝她面前走来。
“姑娘可是乔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他说,露出黑黄黑黄的牙齿,乔若初一阵恶心。
乔若初不理他,绕过去继续往前走。
他在后面叫到:“乔小姐,鄙人许真希,想问小姐一句话。”
乔若初站住了,双眸微阖,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诧异地问:“你,你认识我?”
“乔夫人是相城的大美人,谁人不识!如今乔小姐继承了乔夫人的美貌,许某一见便知,呵呵,一见便知。”许真希拿着腔调,眯起贼光溜溜的三角眼说。
林君劢告诉过她,许真希是从北边流窜过来的盗墓贼,明里在相城开了个古董门面,实际上门面里常年只有几样东西,他手下的一帮人专门干盗墓的勾当,得了好东西不在相城卖,都运到上海买给洋人了。
刚才那位穿皮草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家眷,要不他来这儿干嘛呢。
“许老板,有事吗?”她冷冽地问。
“鄙人的家乡在河北的冀县,冀县早年间出了个朝廷的皇陵建造监工,叫乔三缪的,可同姑娘是本家吗?”许真希问她。
第三十三章 火并
乔若初脚底发冷,她强作镇定,作出寡淡的模样说:“你说的这个名字没听说过,天底下姓乔的多了。”
许真希背着手点了点秃亮的脑袋说:“鄙人听说乔小姐的父亲是从外面来的相林,鄙人思乡心切,总以为乔家与鄙人是同乡呢。”
他说得恳切,语气里带着遗憾。
“这样啊,可我听父亲说家祖是蜀中乔湾镇人氏,一路沿长江做小生意来的相城呢。”乔若初眉眼带着笑意,说的很认真。
许真希眼珠子溜了一圈,满脸痦子抖动了几下,掬着笑说:“原来是这样啊。”
上次他去见林君劢,试图说服他和自己联手对乔家下手,没想到林君劢说他看上了乔家的小姐,警告他不要打乔家的主意。
他沉寂了一段时间。
最近他脑子一转,林君劢不让他来硬的,他可以来软的嘛。
他本想备份厚礼直接去乔家拜访,可听说乔青崖孤傲独僻,不给上门的人开门是常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把主意打到乔若初身上,毕竟,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嘛,对付起来要容易的多。
他派人远远跟踪了几日,发现乔若初从学校出来就是回家,从不乱跑,他很难找到接近她的机会。
正发愁没路子见到乔若初呢,可巧今天机会就来了。
虽然他试探了几句没起什么作用,但他总算跟乔若初搭上话了,她也算知道了有许真希这么个人,下才他再作手段接近她好歹有了些铺垫。
“老爷,这是哪家的千金啊?”
乔若初正好告辞离开,刚才在柜台遇见那位穿皮草的女人走了过来。
“呵呵,曼曼,来,你认识下,这是相城丝行乔家老板的千金乔小姐。”许真希解释到。
她猜的没错,这女人确实是许真希陪着来的。
她拎了几个手提袋,沉甸甸的的,看起来买了不少衣物。
乔若初怕自己趁机溜走露了怯,更加坐实了许真希的猜测,只好站着再对付他们一会儿。
女人的眼光有些诡异,她一寸一寸仔细打量了乔若初一遍,半含着酸说:“哦,原来是乔家的小姐。你好,我叫施曼曼。”
她伸出手来想同乔若初握手。
她身上的香水味刺鼻,乔若初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旋即松开了。
有个念头跃入了她的脑海,这个女人姓施,乔若初的母亲也姓施,会不会是她的外祖父那边的什么人。
乔若初不得而知。
“以后乔小姐若是想买衣服什么的,就叫上曼曼,她对相城里的时髦地方很熟悉。”
许真希马上想到了另外一种接近乔若初的手段,他就不信他的直觉是错的,难道乔青崖真不是乔三缪的后人。
他干了一辈子盗墓的活,本事是天生的,哪里有和陵墓相关的人和事,他只要嗅一嗅就能知道。
他很多次想推翻乔青崖就是乔三缪后人的猜想,可天生的嗅觉又把他拉了回来,一直在告诉他,皇陵建造施工图就在乔家,就在乔青崖的手里!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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