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概是还顾及着早上那节课的缘故，即使艰难我也挣扎着把眼皮支了起来。
    弗雷德还在睡，一只胳膊压在我的腰上，松松的揽着我。
    我撑起了半边身子，依恋的打量着他舒展的睡颜。
    睡得好香啊……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梦里又有没有我……
    我凑过去在他下巴上轻轻一吻，待要完全坐起又不舍的重新缩回了他的怀抱里，脸紧贴着他温热的心口。
    他今天下午就要走了……我居然还要去上课……
    弗雷德……
    等我听见那声抽泣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哭出了声，吓得我赶紧咬住嘴唇，仰脸看看他有没有被我吵醒。
    没有，他睡得还挺沉。
    我松了口气，终于恋恋不舍的爬出了他的怀抱，这几乎用尽了我全部的意志力。
    我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软弱的人，不过是两叁个月的分离就可以让我难过的在浴室啜泣十几分钟，直到意识到自己真的要迟到了才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房间。
    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的时候，我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今天的课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坐在角落里默默发呆，满脑子都是我和弗雷德的过去。
    他笑得那么耀眼、那么好看，就算是坏笑着逼我吃土豆泥的模样都迷人的发光。我昨天怎么会想还好他今天就要走了呢……他只要不离开我……欺负我一辈子都可以……
    我低下头，隐蔽的抹了抹滚下来的眼泪。
    我、我好想他——呜……
    下课铃声窜进我混沌的脑海里，我浑浑噩噩的站起身，背起书包慢慢的朝外面走去。眼眶被泪水浸得生痛，我连眨眼都不敢了，生怕一不小心就哭出声来。
    就算是我软弱至此好了。两叁个月……起初觉得不长，可当它近在眼前之时我却觉得每一秒都漫长的让人窒息，叁个月的时间足够逼迫我枯萎死去。
    我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和死去也没有什么分别了。弗雷德像毒药，更像毒|品。在遇上他之前我觉得孤单才是常态，舒适且令人自在，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弗……”我呜咽着扑进了他的怀里，弗雷德慌忙的抱住我，手在我身上拍了拍，“怎么了？有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了？”
    我抽泣着不停摇头，伸手紧紧的抱住他。
    “呼……”他轻声呼出一口气，嗓音也变得轻缓低柔，“是因为……你舍不得我吗？”
    “好啦宝贝别哭啦。”他十分温柔的说，一下一下的轻拍着我，“别哭啦。你这样……我的心都要碎了。难道你想逼我也和你抱着哭成一团吗？”
    他捧着我的脸，轻轻与我鼻尖相抵，深深的凝视着我。
    “别把这最后的时光浪费在哭泣上。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一抽一抽的，只能断断续续的唤他的名字：“弗……呜……弗雷德……”
    他轻轻撞了我的额头两下，“别哭啦。现在不该是给我一个告别吻吗？”
    告别这个词扎得我的心脏鲜血淋漓，我哭得更厉害了，视线完全被泪水糊住，连他的模样都看不清了。
    弗雷德轻轻叹了口气，接着低头温柔的吻住了我。
    我用力的搂住他的脖子，一边抽泣一边努力把自己送上去，手紧紧抓着他，内心却越来越绝望。
    每一秒都在把我们推向分离。每一秒。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一直等到他察觉到我的情绪缓和下来才放开我。
    “小青蛇，”他的目光温柔的几乎要淌出蜜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他的嗓音也放得无比轻柔，生怕哪个词再刺伤了我，“我该走了。”
    我的眼泪瞬间就滚了下来，他忙低头轻轻吮去。
    “别哭，宝贝，别哭。”说着他突然也停顿了一下，接着慢慢把脸埋在了我的颈窝，低低的说，“我和你打个商量好不好？”
    我还在抽泣，连嗯一声的空隙都没有。
    弗雷德接着说下去，他说的很慢，像是在克制什么，“我现在走是去做前期准备。等一会儿你听见动静……”
    他又停住了，握着我的手劲大得让我有点痛，“……别来看我。”
    我的大脑都要炸开了，极痛的呜咽道：“弗雷德！”
    他还保持着刚刚的那个姿势，也不肯把头抬起来看我，嗓音有了细微的颤抖，“你别出现在现场，我怕那个老蛤蟆想起你找你麻烦。而且……”
    他的手颤了一下，终于慢慢把脸抬起来冲我笑：“我怕我一看见你，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现在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死死咬住嘴唇，哭到浑身颤抖。
    弗雷德更加大力的抱住了我。我埋在他的怀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前襟，好像这样就能让他无法离开。
    “……你这样让我根本走不了啊。”停了半晌他无奈的说，声调已经调整回了正常的模样，甚至还略带笑意，“黏人的小猫咪，你这样怎么让daddy放心得下啊。”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轻松一点，但我反而更加难过了。
    可是我也知道他是真的要走了。而我再哭下去真的是在妨碍他和乔治的计划。
    我用力掐了把自己的掌心，勉强让自己拧出一个笑来。
    “我……”
    “梅林啊……”弗雷德深吸一口气打断了我，突然又把头埋进了我的颈窝，“你这笑还不如哭呢。我都快……”
    他停住了，又慢慢吸了口气，“我爱你，舒曼。”他低声说，嗓音里有几分严肃，伸手摸了下我的头发，“我在我们的店里等你回家。”
    我的心颤了一下，哽咽着嗯了一声。
    “好了。”见我应声他慢慢抬起头来，微笑着看着我，眼神留恋的描摹着我的每一处，“我真的该走了，再见，我的小青蛇。”
    “再见。”我小声说，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平缓下来不要颤抖，“弗雷德……”
    他冲我重重点了下头，极缓慢的转身往前走。
    我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滚，我努力睁大眼睛，想透过泪水把他的背影看得更清晰些。
    “我爱你，老公。”
    我说的很小声很小声，可弗雷德几乎是瞬间就扭过头来，然后迅速的好像只用了两叁步就回到了我的眼前。
    我有点懵逼，呆呆的看着他。
    “你刚刚喊我什么？”他睁大眼睛，脸凑得极近，急切的追问道，“我没听清再来一遍。”
    我的脸一下烧红了，毕竟刚刚只是想小声矫情给自己听一下，万万没想到他耳朵这么灵光。
    “快点宝贝，”弗雷德几乎要贴到我的身上，头在我颈窝里熟练的蹭了蹭，“再喊我一声，我想听听我是不是听错了。”
    我感觉脸烫到耳朵里都有了嗡鸣声，再怎么样也喊不出第二声，可是看见他晶亮的眼眸也完全没法拒绝。
    为难间，我竟然神使鬼差的小声对他喊道：“……daddy.”
    “……”弗雷德睁大了眼睛，脸上是崩溃般的错愕与失望。
    “我昨天晚上让你这样喊我你不喊！”他憋气道，“现在让你喊我……你居然喊这个！”
    我的脸更红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软弱的推他：“你不是说来不及了吗……？”
    “再来不及也得听你喊完再走。”他理直气壮的说完又换了音调，捏着我的手，“宝贝……再喊我一遍？”
    我垂着头，都不敢看他。
    “再喊一遍。”弗雷德躬下身把头靠在我肩上，“我们马上要将近叁个月见不到面了！你都不满足一下我这个小小的要求？”
    我眼睫眨得飞快，把下唇咬了又咬，还是小声唤了一遍：“……老公。”
    “诶！”他立刻眉飞色舞的答应，站着身子又低头在我唇上吧唧一口，“我晚上光靠你这句就能满意的睡了。”
    “……流氓。”
    “再流氓你还不是要嫁给我？嗯？”他笑着挠我下巴，“或者说……我不流氓你敢嫁给我吗？”
    我低着头又推了他一把，被他把手举起来亲了亲。
    “好啦，”最后他略惆怅的叹了口气，重新把我抱进怀里，“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
    弗雷德摸了摸我的脸，低头给了我一个深吻，接着含住我的嘴唇喃喃道：“我真的爱你……你也得这么爱我，绝对不能移情别恋知道吗？”
    我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还忍不住微笑，“好。”
    他这才舒口气，又大力揉了两把我的头发，转身轻快的走了。
    我望着他，突然想到了我们相识的那一晚。
    他也是在楼梯口这样揉乱我的头发才走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