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佐先生不愧是有着双足以回春的妙手,明明之前那毒发作得那般凶险,可不过须臾,月彦的状况便已经稳定下来了。
可惜了日行的好算计。
我也并没打算把所谓的真相告知月彦。或许早就已经知道,又或许他此刻还并不清楚,但他总会自己发觉这些——而我并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太多不合时宜的关心。
可我还是不自觉地走到了他的房门口。
屋内灯光有些昏暗,药童雪村正趴在月彦的病榻前打着盹儿。须佐先生并不在,想来忙碌了这许久也是疲乏了,加上月彦的状况看上去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于是他也只让药童在旁边盯着。
犹豫了片刻,我终于还是抬手推开了房门,缓步走到床边,我拍了拍药童雪村的肩膀。
雪村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缓醒了半晌也没能清醒过来。
“雪村君也是疲乏了吧。”我轻声说了句:“那么你也去休息吧,左右我这会儿不怎么困,这里就交给我吧。”
听到我的声音,雪村张大了眼睛。他抬手在自己的眼角揉了揉,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这也不怪他反应激烈,若我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我头一次主动提出想留在月彦的身边。
连我自己都觉得新奇,我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此时此刻,呆在他身边的愿望会这样强烈。
是因为同情吧,因为在还算美满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我,无法想象他经历了怎样的过往,也无从知道,他究竟是天生便那样还是生生被生活掰成了那副德性。
可那样的他终究有点可怜。
“交给您是没问题的吗?”雪村半信半疑地确认了一句。
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原来在雪村君眼中,我是个如此不值得信赖的存在吗?”
“那倒不是。”雪村扬起手臂伸了个懒腰:“我也是怕须佐先生责骂而已。不过难得雅小姐愿意帮我分担,如果我此刻拒绝的话,日后怕是。”
“左右同出鬼族,我想雅小姐也不会太让我为难的对吧?”
说话间,少年又打了个呵欠:“那么我去休息了,月彦先生的事情便请雅小姐您多费心了。”
我点了点头。
起身添了灯油,又顺手修剪了一下灯芯,屋内的光线终于稍稍明亮了一些。
油灯照出的光亮自是带着一种暖色,映照在月彦的脸上,总算衬得他的面色没有那么苍白。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很浅,但总算十分均匀。长发自然披散着,有几缕略凌乱地落在了他额前。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帮他把发丝拨到了一侧,只是在收手的一刻,指尖不经意间扫过了他的额头。
只是如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却让我沾染了他的体温——那温度是灼热的,至少对于鬼而言是这样。或许是因为太过滚烫,所以才会久久没办法消散。
他的眼球微转了一下,连带着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但他并没有睁开眼睛。
是在做梦吗?
可他又会看到什么样的梦境呢?
“哥哥……”
含糊间,他忽然发出了这样一声呓语。温柔的,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情绪。
原来即使是他,也曾经爱过自己的家人吗?他也曾经想着如同寻常孩子一样追随兄长的背影吗?
想来也是呢,就算再怎么说,他们终究是兄弟,终究有着无论如何也斩不断的血缘。
可他们还是走到了这步田地,也不知到底是谁先辜负了谁。
我怔了许久,终于有些颤抖地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拂上他头顶的发丝——我记得白天的时候,日行似乎做过这样的动作。
或许在月彦还小的时候,他们总会这样吧?
指尖的触感比想象当中的还要柔软,而方才似还有一点不安的少年呼吸又渐渐平稳了下来。
——他甚至在我的掌心轻轻蹭了一下。
而这细微的动作却是让我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也只是个平安时代的普通的病弱的少年啊。
我轻叹了口气,想就这么抽回手,可下一秒,一个带着炽热温度的手掌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贴了上来。
于是霎时间,掌心的温度顺着血液将我的四肢百骸全部点燃。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脸上燃烧着。
我试图将手抽回,可他偏抓得很紧。
不知是由于我过低的体温还是因为周遭的空气,乍然伸出手将我捉住的月彦很快便因为感到冷气而略有些瑟缩。可他偏偏固执地不肯放手。
我有些不知所措。
思索了半晌,我终于还是放弃了挣扎,用仅剩下的一只手替这个借着睡梦胡来的家伙掖了掖被角,连带着我那只被抓着的可怜的手也一并掖了进去。
——这着实不是个舒适的姿势。
我翻了个白眼,调整着自己的身形,总算找到了一个勉强还算可以忍受的姿势。伏在床榻边,我微微抬头,却发现从这个角度望去,月彦的那张面孔竟是比寻常时候还要好看。
有这样的风景,总算也不是太亏。
这个夜晚似乎格外安静,也格外漫长。我终于还是没能抵挡铺天盖地的睡意,不知过了多久,到底还是迷迷糊糊地在月彦的病榻前失去了神识。
这样的姿势自然不能睡得安稳,可饶是如此,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灯油已然烧尽,屋内的光线十分晦暗,只是透过薄薄的窗纸,外面隐约似有一点透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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