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床上哼哼的儿子,犹豫地说:“那我不管他了?我怎么能不管呢……”
安娘说:“我会把这里的情况时刻禀告您,但是您要有个态度,表明他犯了错您不会再心疼他。”
许氏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左思右想,咬咬牙,叮嘱安娘一定要事无巨细地来报告消息,抹着眼泪走了。
杨尚书原本以为妻子会一整夜守在儿子地方,谁知道没过多久,就见她哭着回来了。他惊讶。
许氏没好气地说了安娘的话,中心意思是告诉他,儿子这样都是你自己的错,别动不动打儿子!
杨尚书却忍不住叹声:“人家的草包女是假草包,吾家纨绔儿却是真纨绔啊!”转而对还在哭的许氏说,“以后老五的事情都交给他媳妇管吧,交给她,说不定老五还有希望。”
许氏惊呆了:“你胡说什么!”
杨尚书连忙安抚:“不是不让你管了,就是关心他,也别摆在明面上,你可以通过老五媳妇关心,就像老五媳妇说的,你得有个态度,不能再娇惯儿子了。你我倘若真有个万一,这样的老五,能有好日子吗?难不成,要他从此靠媳妇嫁妆过活?”
许氏说不出话来。
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疼得半昏迷的杨咸昱并不知道,明日一夜醒来,他就要爹不疼娘不爱,从此被岳安娘管束了!
安娘让人出去打听,这次杨尚书为什么突然这么大怒,咸鱼逃学又不是第一次,早不打晚不打偏偏今日想起来要教训?
等得知是咸鱼背后嘲笑先生让他老子在同僚面前丢了脸后,安娘无语了。尊师重道对读书人来说是大事,杨咸昱的确该打,但老子丢了脸后才舍得重重教训,说不好这对父子哪个混蛋些。
不过杨咸昱这次是真的吃了苦头,杨尚书心中有气,手下根本没留情,臀部背上胡乱抽,好大一块面积全都伤痕累累。要是许氏看到了,估计再不肯离开。
安娘看着开始发高烧的咸鱼,心中默念,他当初能见义勇为,不是个坏人,耐心,耐心!
杨咸昱烧得迷迷糊糊,只觉得背后火辣辣的疼,半夜迷迷糊糊睁开眼,没看到许氏,只看到安娘眯着眼睛靠在床边守着他,心里顿时感动。想着母老虎也不是真的嫌弃他,对他还是关心的,就是嘴巴坏了一点,迷迷糊糊想着,又昏沉了过去。
安娘照顾了他一天一夜,好歹退了烧,除了皮肉之苦没有大碍。于是放了心,不再如之前那么操心。那点皮肉苦,就让他好好受着吧!不吃点苦头怎么长记性?
杨咸昱还想着安娘刀子嘴豆腐心,想借生病使唤她,谁知才对他上心了一两天,那个女人又铁石心肠起来,无论他怎么呻吟,她都不理会,不耐烦了就把他扔给丫头照料,顿时,暖和起来的心又碎成了七八瓣。
“我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母夜叉啊!”杨咸昱气得锤床。更气人的是,自从他受伤后,许氏一次都没来看他,以前他破了一点皮,娘亲都是心疼不已,这一次,竟然连个丫头都没喊过来,杨咸昱心里又恐慌又伤心。养伤期间,整个人蔫儿吧唧。
他却不知道,安娘每天都把他的情况上报给许氏,的确是事无巨细,把他折腾安娘的举动都报得仔仔细细的,许氏一听他还能折腾媳妇儿,看来果然没有大事,顿时放下心继续装作不理会了。
老五院子里的事情整个尚书府都看得真真的,男人们不太在意,这样一个纨绔的继室嫡子,对于他们这些至少是举人的兄长来说,没有任何威胁。而女人们,对岳安娘又是同情又是佩服,还带着点嫉妒。侍奉许氏是每个儿媳的职责,许氏不难伺候但也绝不好伺候,岳安娘却能把许氏弄得服服帖帖。
杨咸昱伤势好转后,安娘收到了安平的帖子,她回禀了许氏,许氏见她这段时间照顾儿子辛苦,痛快答应了她的外出。
杨咸昱趴在床上看安娘收拾外出的东西,眼里全都是羡慕嫉妒,自己不爽就看不得别人爽:“相公伤成这样,你还有心思去聚会?”
“爹娘故去也就守孝三年,你就这点伤,还想让我一辈子守着你不成?”安娘让丫头继续梳妆,别理他。
“哎呦……我疼……我背好疼……你不许走!”杨咸昱见讲理不行就立刻耍赖,他今天就是不想让她出去逍遥自在!
安娘抽了抽嘴角,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确定妆容没有问题,慢慢站起来走进内帐,特别温柔地说:“疼啊?那里疼?我帮你看看?”
杨咸昱胡乱说着:“这里……不对!那里……”
安娘找准他未结痂的地方重重按下去:“这里吗?”
“嗷——疼疼疼!疼死我了!岳安娘你这个母夜叉!”杨咸昱凄惨大叫,愤怒地瞪过去,却见她冷眼看着他,眼里都是鄙夷。
顿时,所有的声音都被他吞进了嗓子里,心头突然莫名委屈。凭什么,岳安娘自己也是个纨绔女,凭什么就看不起他?他们谁比谁强了?她要是有本事,会被皇帝塞给他吗?明明是他的妻子,凭什么和那些人一样,总用这幅眼神看人?
杨咸昱红着眼睛面朝里趴下,没声音了。
安娘问:“还有事吗?”
一声不吭。
杨咸昱气哼哼的,听着安娘果断地离开,只觉得自己真是惨,爹最器重的是大哥三哥,娘本来对自己最好了,现在也不要他了。娶了一个妻子,一直都在鄙夷自己,他没有半点做丈夫的尊严……越想越憋屈,差点掉下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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