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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易呈锦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个呼延锦是个爽快人,他直接承认,也省得自己猜疑。这个人,倒还值得结交一二。
    易呈锦虽没有参加过科举考试,但大明有条规定,就是参加乡试的考生,可以选考射箭,再加上策论问答,考的是兵法阵法,若是这两项成绩好,就是文采差点,也可以点为武举人。只可惜武举不能参加殿试,否则,以易呈锦与第二名的差距,定能点个武状元。
    虽说他是靠着自己义父进的刑部,若是没有他自己的能耐,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年内,在民间老百姓所说的“六扇门”,也就是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三法司衙门中,站稳脚跟。
    看他二人饮了酒,阿娘也给他们劝菜:“阿锦、易大人,你们别光喝酒,多吃菜。”
    易呈锦放下酒杯笑道:“这里不是衙门,花婶您也别叫我易大人,就叫我名字吧。”
    阿娘还不知这样妥不妥,只听花荞笑道:“我师兄和您谁大?”
    “我是壬午年的,虚岁二十一。”呼延锦先说到。
    易呈锦给呼延锦倒上酒笑道:“我是癸未年的,比你小一岁。我也要称你一声呼延兄。”
    花荞拍手笑道:“那你们一个是呼延大哥,一个是易二哥喽?”
    易呈锦看了一眼花荞:好嘛!这么快叫易二哥,后面一定有阴谋。
    阴谋果然来了,只听花荞对阿爹、阿娘说到:“今天我听说,徐三哥在扬州卷入一起杀人案,被下了狱!”
    徐之锦是花有财夫妇看着长大的,以他的为人品行,绝不可能去杀人啊。花有财皱着眉到:“哦?扬州出了命案?没听说啊。”
    易呈锦解释道:“确实如此。梧桐书院的先生,就是逃犯的亲弟弟,不知怎么,死了一个童生,证据指向宝应徐之锦,而先生也跑得没了踪影。”
    “阿爹,师兄……和易二哥想请我去扬州帮忙验尸破案。”花荞朝呼延锦眨眨眼睛。呼延锦心中苦笑:你能事先跟我通个气不?这是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他只好顺着说:“是啊师傅,我跟您学仵作术,只学了个皮毛,还得请师妹出马才行。”
    “那不如……”花有财试探的问到:“这两天衙门没事,我跟你们跑一趟扬州?”
    “这不合适,扬州府并没有知会宝应,您过去,不就是越级调用了,这恐怕不好。呼延兄是您的弟子,由他出面是一样的。若是大姑娘同去,那就更好了。”
    易呈锦这句话一说,让花有财心头冒了汗:已经说呼延锦是跟自己学仵作术了,可他学的是格斗术、飞石术啊,并不会验尸,确实还得花荞过去帮着才行,否则不就穿帮了?
    花荞一看阿爹的表情,成了!
    临走的时候,云娘将易呈锦的披风递给他,笑着说:“呈锦,我看你披风被勾了一个口子,也没问你,就替你补上了。”
    易呈锦打开一看,披风左右两角对称的绣了两朵同色的花,形状倒是很新奇。
    “这是什么花?真好看。”易呈锦心里暖暖的。
    云娘抿嘴一笑:“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年轻时候学的。你不嫌弃就好。”
    易呈锦将披风披上,两角上的花,仿佛翩翩起舞。
    第47章 红衣女大闹槐楼镇
    初夏的阳光,从女贞树的树叶中斑斑驳驳的洒下来。清爽的拂面风,不经意沾染了女贞的花香,变成了一位张开双臂,咯咯笑着,直扑进你怀里的烂漫女子,叫你心里生出一种恍恍惚惚的不舍。
    一身男装打扮的花荞,正在家门外与花有财夫妇告别,虽是素颜,却更彰显出青春才给得出的好颜色。她依旧背着她的藤箱,里面装着阿爹给她准备的验尸工具,头上戴着和呼延锦一样的黑色网纱帽,看上去,像是个出门赶考的小书生。
    “阿爹、阿娘,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花生它去过扬州,一定还认识路,它不会让女儿迷路的!”花荞笑眯眯的拍拍花生的脖子,花生听到小主人点它的名字,骄傲的挺了挺胸。
    “你出门在外,不要一个人落单,不要任性,不要……”
    “哎呀,阿娘,您都说一百遍啦,总之要听师兄的话嘛!我走啦!”花荞轻快的跨到花生的背上,呼延锦本来还想多保证两句,一看花荞已经骑马上了福禄街,也赶紧和师傅师娘告别,追了上去。易呈锦在叮当街上投宿,他们去扬州,正好要经过他的酒店门前。
    易呈锦今日没穿官服,着一件雪青色曳撒,领口袖口上绣着同色云纹,贵而不奢,却让人眼前一亮。他看见呼延锦二人,笑着招呼到:“早上凉快,马快的话,中午赶到高邮休息,那里有一家做清汤文武鸭的,他家的湖鸭肉质特别嫩,值得尝尝。”
    一听说有好吃的,花荞两腿一夹,花生便“嘚哒嘚哒”的快跑起来,倒把两个男人甩在了后面,二人相视一笑:这姑娘到底是有多饿?看来,一路说些好吃的,下午便能到扬州了。
    出了宝应县城,一路粉花绿树,莺歌鸟唱,三人策马扬鞭、你追我赶,为了迁就花荞,呼延锦二人稍稍放慢了速度,刚好,在后面还能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呼延兄,你就打算一直留在应天府吗?”
    “目前应该是。我听说,太子爷有意回迁南都,若是这样,留在应天未必是件坏事。”
    “哦?那倒也是。若是这样,这次回了顺天,我也申请调回应天。”
    “哈哈,那敢情好。我们就可以经常对月畅饮了!”
    “怎么?只对月?太阳底下怕喝不过我吗?”
    “哈哈……嗯?花荞呢?”
    易呈锦往前看去,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了槐楼镇。右边镇外的道上没人,看来,花荞是走了左边的路,进了镇子。唉,女人就是麻烦,这次回京,义父已经说好要替自己物色京中女子,说不定,调到应天府,倒是个躲避这档子麻烦事的好借口。
    呼延锦也判断花荞进了镇子,紧赶挥上一鞭子,二人追了进去。
    槐楼镇虽不大,但今天刚好是集日,街道变成了集市,远远就听到人声鼎沸,闹哄哄的一片。呼延锦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街口朝他们招手的花荞。
    “你怎么进来了,这里是槐楼镇,你是不是以为到了高邮?”
    花荞皱着鼻子说:“我也不知道,是花生带我进来的,我还想着,没到午膳时间,高邮怎么就到了?不过,既然来了,这里又这么热闹,我们就逛逛呗!”
    呼延锦接过她手里的缰绳,回头对易呈锦说:“也好,让马休息休息,我们逛逛再赶路。”
    寄存了马,三人朝集市走去。
    槐楼镇的集市,多是周边的猎户、农户拿些山货、药材来卖,有些猎户,除了毛皮,还会带些设套抓到的活物来。
    前面一位红衣红裙的姑娘,正拿了一条蛇在与人理论:“你就说吧,我的蛇被你一屁股坐死了,你要怎么赔?”
    “你这就是一条无毒的赤链蛇,卖蛇肉?值几个钱?”一个灰衣大汉一脸晦气的看着那条蛇。真是奇了怪了,自己正往自己的凳子上坐,哪知道一条红黑环纹的赤链蛇正盘在他的凳子上,他那两百斤的身子一下去,那条小蛇当场一命呜呼了。
    “啊呀!什么叫无毒赤链蛇?人家是后毒牙好不好?再说了,我这条蛇它有名字,叫小强,是我最最心爱的宠物,宠物就是家人,你家人是割肉按斤卖的?不行,你得按宠物价赔。”红衣姑娘大声嚷嚷道。一时间,被吸引过来的嗑瓜子群众,将红衣姑娘和灰衣大汉围了一圈。
    “师兄,易二哥,咱们也过去瞧热闹!”花荞丢下一句,三下两下挤到人群前面。
    灰衣大汉见人群围拢,额头上开始冒汗:哪里来的小姑奶奶?得,赔就赔,别坏了老子大事。主意已定,灰衣大汉耷拉着脸道:“你说,要怎么赔?我这里有乌梢蛇和蝮蛇,随你选一条,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叫他们小强。”
    扬州府一带,多数是无毒的乌梢蛇、锦蛇、赤链蛇,只有短尾蝮有剧毒,因此,它也价钱也最高。灰衣大汉做好打算,肯定要被这位小姑奶奶宰一条蝮蛇。
    哪知红衣姑娘却说:“你这些蛇这么丑,我才不要。我要你垫在担子下的那个筐子!”
    旁边的嗑瓜子群众都议论起来:“这姑娘也太贪心了,一条可以换三条赤练蛇了,还要人家的筐子……”
    灰衣大汉一听筐子,脸色都变了,他终于知道自己是被盯上了,这姑娘分明就是算账来的。他趁着周围闹哄哄的,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手向座凳下面摸去。
    呼延锦往怀里一摸,没石子,只有五张扑克牌。易呈锦看到了他的动作,小声道:“不急,看看他们唱的是哪出。”
    红衣女子跨上前,将他压在担子下的大竹筐往外一抽,担子塌了下来,上面摆着的山货草药掉了一地。灰衣大汉已经从坐垫下面抽出一把朴刀,怒气冲冲的向红衣女子砍去,嘴里骂道:“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竟敢掀老子的摊?你当老子是软柿子?”
    说时迟,那时快,呼延锦一张扑克牌脱了手,直接切向灰衣大汉的手腕,大汉痛得大叫一声,朴刀落了地:“谁?哪个暗算老子?”大汉捂着手腕骂道。
    易呈锦上前,将竹筐上盖着的毡布掀开,里面露出一筐油光滑亮的兽皮来。大家正在好奇的往里瞅,红衣女子一不做二不休,将竹筐掀了个底朝天。
    “哇……”
    “卧槽……”
    七、八张漂亮的兽皮,全被倒了出来,华丽丽的摊在地上。
    第48章 追麋鹿错入子婴沟
    红衣女子将竹筐掀了个底朝天,将里面藏着的几张兽皮全都倒在地上。
    “咦?那张狐皮怎么和我的那么像?也是个阴阳眼!”一个挤在人群中嗑瓜子看戏的喊道。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你们看着眼熟的都回去找找,看看你那一张还在不在?”
    旁边一下子走开好几个,急急忙忙回去点自己的货去了。没一会又陆续跑了回来。
    “我那张狐皮不见了!”
    “那张大灵猫的皮是我的!”
    ……
    红衣女子指着灰衣大汉说:“这个人,一直在各位的摊位后面鬼鬼祟祟,趁你们在前面卖货,他就在后面偷东西。我说的没错吧?”
    姑娘话音未落,只见那灰衣大汉将地上的麻袋倒提起来,往那姑娘身上一甩,两条深棕色的短尾蝮从袋口飞了出来,红衣姑娘猝不及防,连忙向后退,围观的人也全都惊呼着退后。
    红衣姑娘躲着蛇,一下子撞到没躲开的花荞身上,两个姑娘都“啊”的叫了一声,往后倒去。
    易呈锦离她们近,蛇一飞出去,他的剑就出了鞘,将蛇劈做四段,剑一丢,冲过去一手拽住一个,红衣姑娘一头撞入他的怀里,花荞跟着又撞在红衣姑娘的身上。
    那边灰衣大汉想趁乱逃走,呼延锦又怎会让他如意?银丝软鞭已经应声而至:“想逃?你得问问失主答不答应!”
    灰衣大汉被鞭子缠住脚踝,跟着就被拽了个大马趴,两百斤的一坨砸在地上,听着都痛。旁白的嗑瓜子群众也恼了,一起扑上去拳打脚踢:“偷东西还纵蛇行凶,打死你这个黑心烂肝的……”
    后面的事,不需要他们出手,自有拿板砖的群众前仆后继。易呈锦和呼延锦交换了个眼色,松开红衣姑娘,提溜着花荞离开了人群。
    “哎,英雄留步,多谢你们出手相救,还没请教你们高姓大名呢!”红衣姑娘追了上来。
    三人停下来,花荞回头笑道:“姑娘才是女中豪杰,就是可惜了你的小强。”
    “嗨!那是我今早上在路边捡的,刚认识,没多少感情。你们不是来赶集的?这是要走了吗?”红衣姑娘露出遗憾之色。
    “我叫花荞,住在宝应县,以后你可以到宝应来找我玩。”
    “我叫陶青羽,住的地方离这不远。不过,我还不能走,带来的货还没卖完呢。各位后会有期!”陶青羽盈盈一笑,又对前面的易呈锦行了个福礼说到:“这位公子,青羽多谢了!”
    “谢就不必了,我只不过是要救我这位妹子,顺手而已。”
    陶青羽翻了个白眼:人长得不赖,这么说话这么拽?
    三人辞别陶青羽,离开槐楼镇,继续向南行。
    走在路上,花荞还在叽叽呱呱的谈着刚才那条蝮蛇:
    “阿爹说过,蝮蛇的蛇毒属于混合毒,既有血循毒又有神经毒。
    咬伤局部反应比金环蛇、银环蛇这些含神经毒的毒蛇咬伤重,但又比蝰蛇这些含血循毒的毒蛇轻。
    被毒蛇咬伤致死,尸检时,可以根据尸体脏腑的病变衰竭程度来判断,大概属于哪种类型的毒蛇。”
    呼延锦和易呈锦二人,都如同听天书一般:知道是死于蛇毒就已经很厉害了,居然连哪种蛇咬的也能检得出来!我师傅花仵作还真是非同寻常。
    迎风说话也是吃力,槐楼镇又耽误了一些时间,三人都不再说话,快马加鞭朝前跑去。
    忽然,一只马不马、鹿不鹿的奇怪动物出现在他们前方,它在路中间停了停,看了不远处的三人一眼,一转身向左边的一条小路跑去。
    “是麋鹿!”呼延锦指着前面,高兴的喊道:“花荞,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脸像马、角像鹿、蹄像牛、尾像驴的四不像。师兄、易二哥,我们追过去看看!”话音未落,小姑娘已经骑着马追进了左边的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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