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孙氏一觉睡醒,又惊又悔,一番哭嚎过后整个人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等亲娘来了之后,娘儿两屋里头细说亲密话。
孙氏亲娘照样先是一通安慰,换汤不换药,换了旁人说孙氏就烦,但鉴于话是她亲娘说的,里头便加了一层亲情的滤镜在里头,孙氏很是受用。
之后,亲娘又给她出了个主意,说这个眼看废了,哪怕侥幸养活只怕以后也是个不健壮拖后腿的,不如闺女抓紧养好身体,之后再怀一个好的,方是正经道理。
不知怎的,听亲娘说这个养活也是个拖后腿的时候,孙氏心里突然就不大自在。
她想到当初她和大嫂不就是这么嫌弃时迁的嘛!
可是这回换了自己的亲儿子,听到亲娘的建议,一时想到自己将来再生健康的儿子,然后下面的儿子娶的媳妇如她一样嘲讽大儿子时候,心里就火冒钻天!
亲娘问她想得咋样?
孙氏诚恳点头,虽然不舒服但还是觉得亲娘说得有道理,不生个健康的,她和时勇两个老了之后咋整?
虽说心里头担心大儿子将来会被嫌弃,大不了之后再生儿子后从小就叫他们兄弟好好培养感情,至于将来的儿媳妇,哼,敢不听话叫老二老三揍几回就老实了!
若儿媳还是不听话,到时一封休书将人休回娘家,再给儿子换个好的不就成了!
眼见着下面的儿子还没影子呢,孙氏就连怎么整治儿媳都想好了,于是成功完成自我说服,打算出了月子就将再生儿子的事情提上日程。
***
时迁放假回来见到这个跟他很有些同病相怜的侄子时候,孙氏已经出了月子。
看着栓子,时迁沉默半晌。
之后,将他从小便一直戴在身上的平安符从脖子里摘了出来,给了栓子,希望这个孩子能跟他一样幸运。
时勇见了很感动,只是想到自己当初也起了私心由着婆娘闹腾,给了这个弟弟很多难堪,他一时脸热、羞愧难当。
时迁没在意,他拍拍兄长肩膀,安慰一番,便携锦欢往外走了。
刚进了屋里,时迁把门一关,一把抱住锦欢,头搭在锦欢的肩上,低沉的嗓音透着些微庆幸:
“我很感恩我从前那样的情况,爹娘没有放弃我,而媳妇你也愿意嫁我,我才有了今日的幸福。”
锦欢知道,时迁这个因着二房的那个孩子想到自己了。
她便由着时迁揽着,不说话,静静听他倾诉。
听他说小时候那些事情,说他的那些负面心情。
难受得在床上打滚、睡不着觉、吃特别特别苦的药时恨不得没了味觉、同龄孩子见了他都躲开的那种委屈、充斥在随时可能都会死去的害怕之中。
这个时候的时迁全然看不出平日里的潇洒风度,反而有些可怜。
锦欢右手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脊背,原本藏在角落里那颗不安的心却奇妙地沉稳下来!
***
时迁总是感动于媳妇的付出,而想努力变得更优秀,获得更高的成就,让媳妇以他为傲,过得更好。
可是,时迁变优秀的同时,锦欢在夜半时分偶尔也有过迷茫。
她倒不是怕时迁富贵抛妻,也不是自卑,而是随着两人生活圈子周围环境的不同,她很怕两人渐渐没有话说,怕不知道两人之后该如何相处?
第六十九章 ……
锦欢总有一股不安萦绕心头,
此刻,她的不安忽然就消散无踪了!
她知道,她的相公一定不会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露出这样的脆弱来。
哪怕是在爹娘面前, 他也一贯是从容不迫的,在外头更是优秀得让人嫉妒的翩翩少年郎!
只是, 再优秀的人也会有困惑、难过,但他在外头会武装自己, 唯独在自己面前才会卸下心防, 吐露心声。
这便是夫妻!
这一刻, 时迁放下了从前, 锦欢也丢掉了包袱。
负重前行太累,该丢的都丢下, 才能更好前进……
***
虽放下心中一个负担,锦欢还是想着等生了孩子,她也该给自己找个事儿做做。
自家相公一直在进步, 她也不好原地踏步, 总得撵上他步伐, 陪他一起才好。
*
在家里待了一天半, 时迁又得走了, 说等妹妹成亲前一天再回来。
时夏的婚事定在六月十八, 还有大半个月时间,时迁便决定提前一天请假回来。
时夏扒拉着饭,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问道:“三哥你就不能早几天回来吗?”
时迁摇头。
讲真,时迁他压力很大。
乡试要比院试难得多,考的知识繁复庞杂,学堂如今还在不停教授新的内容。
请假容易, 只是请的日子多了,后头想把落下的课再补回来很难,因为知识点断层很容易导致后头的内容你听不懂。
再有,县学相较于镇上学塾要厉害的多,里面人才济济,时迁他很有压迫感。
而且,乡试定在明年八月,好似时间还有不少,其实不然,学里早就挂上了倒计时。
眼看日子一天比一天少,时迁他只嫌时间不够用,请三日假已是不易,再多真的不行。
时迁把话跟妹妹说清楚,时夏撇了撇嘴,到底没再说啥。
不过临走前一晚,一家人聚在一块儿话家常时,时迁给他娘塞了三两银子,说是给妹妹置办嫁妆的。
时夏眼睛弯弯,复又高兴起来。
时母面带忧虑,试探地问:“三儿,你哪来的银子?”
不怪时母操心,实是今年时迁入学后家里给的钱就没要过,哪怕给他带了,他下回还是原照原带回给你。
这回竟是还给了自己四两,哪怕知道三儿的品行,时母也不由怀疑起来。
时迁夸张地瞪大眼睛:“娘你那什么眼神,就这么不相信我?”
等叫他娘轻锤了一下,时迁才解释说一半是县里奖励廪生的部分米粮换的,六斗米他一个人又吃不完,往家拿又太费事,干脆把剩下的拿去换了钱。
剩下的是抄书挣的,这工作他一直没停。
虽为了顾着学业他接的活少了很多,但又因他中了秀才,书肆掌柜的给他的待遇又提了一层。
他在县学笔墨纸砚这些都是免费供应,花销极少,就这么不知不觉攒了下来。
留了些生活费,剩下的他跟锦欢商量过后就给时夏添嫁妆了。
***
时迁一直都知道小妹时夏当初讨厌自家媳妇其实也有当初锦欢聘礼给得多的缘故,她是怕到她出嫁时候,爹娘扣减她的嫁妆。
所以,时迁哪怕自己省吃俭用,自己受委屈,终于攒了些银子,虽然不多,但是也是自己的心意了。
而且他给的太多两个兄长那边也不过办。
希望这个钱能叫妹妹心里舒坦,也免得往后一辈子她都要拿嫁妆说嘴。
刚好人都在,锦欢也撵着时迁话说道:
“这钱是我跟相公给妹妹添的,爹娘你们另算。毕竟的妹妹的终身大事,娘怎么给妹妹置办嫁妆都行,我跟相公一点儿意见没有,全听爹娘的。”
锦欢这话说的很及时也很漂亮,时母听得满心熨帖。
锦欢也有自己的心思。
总归小姑子是婆婆唯一的亲闺女,她看得出来,婆婆其实很疼小姑子。
哪怕婆婆这两年待小姑子严苛,也是为小姑子好。
既然这样,在这上面她表现地大方一些,婆婆舒心,往后对自己自然更好。
人和人的关系是需要经营的,哪怕现在公婆待她很好,她也从不以为万事大吉,该嘴甜时嘴巴就得甜些,哄得长辈开心,利人利己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
时夏很高兴。
三哥给了四两,大哥和二哥给的起码该有三哥一半,爹娘只会更多,那么她的嫁妆虽然跟三艘比不了,那也是头一份了!
然而,并不是谁都跟锦欢时迁一样,舍得银钱,至少赵氏和孙氏并不,而时宗和时勇两兄弟对妹妹的感情也淡了。
于是,满以为两个长兄哪怕为了面子也该跟有三哥添妆银一半的时夏最后满脸都是失望。
好在,也不是很差,因着爹娘还在,一家到底给了一两。
时母斟酌一番添了六两。
时父的木工生意一直很好,时母去年喂了两头猪也攒了些银钱,而时迁如今不用请医问药,就连生活费也许久没从爹娘手里拿了。
时母手里就攒下了钱。
不过,再多三个月三儿媳就得生了,明年三儿还得赶考,如果考不上还得继续读书,这些全都要花钱,所以时母也不能全为闺女。
哪怕这样,就这样已经是乡下女孩里头数一数二的了。
再加上时夏爹是木匠,给她陪送了一整套家具,所以,她的嫁妆终于有一样比得上她三嫂的地方了。
是的,时夏总忍不住跟她三嫂比,虽然这么比总叫她心塞,但她就是忍不住。
她是见过锦欢匣子里的首饰的,姑娘家就没有不喜欢这个的,时夏也想要。
想着这两年跟嫂子关系好了很多(自以为),就暗示了锦欢几句,说是很喜欢银镯子,想要个银饰品做嫁妆。
只是锦欢装傻充愣,没搭理她。
要说时夏脾气确实被她娘拧过来很多,搁从前她可能就仗着自己小闹几句,现在要东西嫂子不乐意她也就算了,只免不了吐槽几句锦欢就会在爹娘面前扮乖巧。
锦欢:呵呵,就等看小姑子你本事大,婚后跟公公婆婆天天刚!
***
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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