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耷拉着脑袋,说不出的难过。
要是江秋十像其他艺人一样对自己助理发脾气,她可能还不会这么过意不去。
入职快两年了,还犯这种粗心大意的毛病。萌萌突然觉得那些粉丝和雅姐骂得对,自己除了拎包好像也没干成过什么事?难得碰到个好老板,不嫌弃新人,结果呢?自己干了什么?
快两年了,还这么没长进吗?
江秋十久久不见回应,后视镜里看过去,只见助理正悄悄抹眼泪,竭力瞪大眼睛不要哭出声来。
“是我惹你不开心了吗?抱歉。”
听到老板似乎有点茫然的声音,萌萌的眼泪再也绷不住,大滴大滴滚落,打在掌心。
她吸着气,不敢哭出声,声音都在颤抖,她强忍着哭腔回应:“不是,是我自己。是我犯错了,是我。”
“老板,你……你,没必要总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
“你很好的,真的。”
她把脸埋在手掌心里流泪,隐约似乎听到了驾驶座上江秋十的一声轻微叹息。
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那股劲儿过去后,萌萌从难过,渐渐转变为尴尬。
车停在她租房楼下,已经停了好一会儿了。江秋十正盯着窗外小区门口挂着的横幅看,也不知那条快掉色的横幅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好一些了吗?”像是察觉到她的尴尬,江秋十开口。
“好多了,对不起啊老板,耽误你时间了。”萌萌擦掉眼泪,光速下车,“老板辛苦了,老板再见。”
“晚安。”
见萌萌住的楼层亮起灯光,江秋十驱车离开小区。
第二天拍戏工作是阿祥陪江秋十过去的,萌萌留在公司处理杂务,她被分到宣传组组长下“学习”。
江秋十头天工作到很晚,第二天还要早起拍戏,他的脸色本就带点儿苍白,化妆师涂涂抹抹粉刷过后,更加苍白憔悴。
卓少安一手遛狗,一手牵人,见到江秋十一副“病美人”模样,姜蓉小小声惊呼:“你怎么了?突然气色这么不好。”
江秋十摆手:“没事,化妆化的。”
凑近一看,的确是化妆效果,姜蓉才放下心来,坐在一边看拍戏。
她身后没资源,公司也不太行,一张脸整坏后,全靠着江秋十越来越火后反哺给[天将明]的热度吃老本接戏。她对多年前庆功宴上帮了自己一把的江秋十感情格外复杂,既想亲近,又有点儿酸。
同一部电影出来的,为什么男女主差距这么大?
姜蓉最害怕的就是媒体写这类标题新闻。
卓少安正调试设备,回头看到姜蓉的眼神,安抚性揉揉对方柔软的卷发。
“他演技很厉害,咱们多学点,到时候给你找戏拍。”
卓少安说的接戏,当然不是自己以前拍的那种乱七八糟的戏。姜蓉软绵绵地点头,应一声好。
“我看他学习,但是我也想看你。”
卓少安不由得心软,摸摸她的脸,静下心来回到片场准备拍戏。
女朋友在场,少不得温柔几分,一直被导演拿大喇叭痛骂的工作人员不由得受宠若惊,气的导演恼羞成怒,一秒恢复原型。
“看什么看?器材清点好没有?等下要用的。马上准备好!别耽误时间。”
“还有你、你、你,白大褂解开干嘛?上班时间白大褂是可以解开来的吗?!护士?护士也给我扣上。”
“道具组人呢?床头柜上那把刀被你吃了?!”
“谁让你拿真刀的?伤了人你负责?”
……
江秋十坐在病床上,顶着导演的怒吼声和两位老演员对台词。片场其他人大气不敢出一声,飞速完成自己的工作。
医院戏份集中在前期,大多数是何望舒心灰意冷,自残、自杀的戏份。
片场迅速安静下来,摄像机无声地拍摄。一夜之间白了头的妈妈坐在床边,握住何望舒枯瘦的手。
“孩子,妈知道你心里头难过,但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咱们振作起来好不好?妈妈陪着你,好不好?”
“世界上人那么多,也有些看不见的,他们也得习惯。再说了,望舒,医生不是说了吗?咱们这眼睛,是有希望治好的。”
“咱们别放弃希望,好不好?”
听到这里,何望舒指尖动了动,眼皮轻颤。
“没希望了。”他轻轻说。
大约是很久没有开口,也没有喝水,嗓音有点儿哑。
“妈,您之前和医生说的我都听到了。医生是骗我的,治不好的。”
他像是一个已被命运判处死刑的犯人,平静到近乎麻木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杜玫哆嗦着嘴唇,喉头一哽,说不出话来。
何望舒无神的眼睛轻轻眨了眨,扮上他,脸上扬起一个脆弱的笑。
“妈妈,你别劝我了,我已经能接受了。我现在就是,就是有点儿难受。”何望舒强颜欢笑,“妈,就算眼睛看不见了,我也得过下去,不是吗?人生就是这样的,就是这么反复无常的我,我,只是运气有点不好。”
“但是,但是我还活着,不是吗?”他噙着笑说,“从今天开始,让我练习盲人的生活吧。”
“好,你想做什么都好,你爸和你妈都支持你。”母亲老泪纵横,像对待十几年前幼嫩的小孩儿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摩挲对方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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