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裴霁的声音传来。
宋迩抬起手,过了会儿,玻璃杯的把手碰到她的右手。她摸索着拿住,左手想捧住杯壁。
“烫。”裴霁的声音不重,但宋迩像是被触了下电,把左手收回了。
裴霁指点她:“你托着杯底,杯底厚。”
“哦。”宋迩依言,用左手托住杯底,端稳了,她说了声,“谢谢。”
裴霁确定她端稳,才把手撤回了。
过了三四秒钟,热意从玻璃杯底传递出来,暖暖的,传到宋迩的手心,是一个并不烫手的温度。
宋迩抿了抿唇,手心轻轻地贴着杯底摩挲了一下。
裴霁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她捧着杯子,吹了会儿热气,浅浅地抿了一口,还有一点点烫口,但微热的液体在口腔里,滑下喉咙,很舒服。
茶的味道很清新,回甘无穷。
裴霁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感觉全身都放松了。
她有个小毛病,不爱喝水,觉得水淡而无味,口感很奇怪,也不喜欢或甜或酸的饮料,于是留给她的选择,就只有茶与咖啡。
这个小小的癖好,知道的人很少。
她也不挑好坏,只要能入口就行。而手中这杯,无疑是很合裴霁口味的。一杯茶都喝完了,裴霁拎起茶壶,再续了一杯,余光瞥见宋迩手里捧着的杯子满满的,还没有动过。
“你不喝吗?”裴霁问了一句。
宋迩像是在出神,听到这话,忙说:“喝的。”低头抿了一口,几乎只是沾了唇。
裴霁摇了摇头,觉得宋迩是个奇怪的人,挺活泼,也很擅长和人交流,就是太过爱走神了一点,刚刚在厨房,她就走神了,才过了一小会儿,她又走神。
只是裴霁也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心里这么一想,没说什么,捧起杯子,这次,她没有喝,只是把杯子捧在手里,手心贴着细腻光滑的玻璃杯壁,感受从里头传递出来的热量。
她在考虑应该怎么安顿宋迩。
照顾一个盲人,当然是不容易的。
裴霁孑然一身,工作生活的每一步,都像是一个亘古不变的模板,她严格按照模板作息,最讨厌的就是节外生枝。
如果真的把宋迩接去同住,可想而知,以后的生活,大概很难再有平静和规律了。
裴霁思索着,想到宋迩的父母。
是不是可以将宋迩送到她的父母那里?不说其他,单单是在细致方面,外人的照顾肯定比不上父母的。
裴霁考虑着可行性。
“裴霁。”宋迩突然出声,她叫这个名字时,语气很特别,裴霁这个名字像是被她咬文嚼字一般地念出来的,带着点认真的意味。
她还不知道,她的去处正在被考虑。裴霁看着她宁静的面容,顿了一下,才问:“怎么了?”
宋迩有些支吾,像是不好意思说。
裴霁就看着她,也没催促,等她自己说。
宋迩看不见,但就是能感觉到被面前这人注视着。她抿了下唇,朝向裴霁所在的地方,她的眼睛所视的方向,并未对准裴霁,而是落在裴霁身侧的空气里。
但裴霁知道,宋迩是想看着她说话。
“你以后,还会再来吗?”宋迩问道。
“不会。”
裴霁已经考虑过了,这间房子的产权会转到她父母的名下,宋迩不适合再在这里居住了。她需要搬走。这里以后就是一间空房子,爸爸妈妈可能会留下它,也可能会害怕睹物思人,把它卖掉。
不论是哪一种,裴霁都不会再来。
宋迩不知道她的考量,听她拒绝得毫不犹豫,神色黯淡了下来,十分失落。
“我一个人待着特别闷,都没有人陪我说话。”宋迩的声音低低的。
她的坐姿很端正,背部的线条笔直的。有这样坐姿的人,总让人感到强势或难以接近,但宋迩不是。
可能是她那双看不到光的眼睛,让人忍不住同情,又也许是她白皙光洁的颈显出几分脆弱,她看上去确实有些孤零零的。
裴霁觉得手里捧着的茶似乎也不那么好喝了,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能安慰宋迩。
宋迩却完全不知她的为难,像是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能听她讲话的人,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控诉起来:“我没有特别好的朋友,爸爸妈妈都不在国内,本来就很无聊了,裴艺还那么忙。有时候吃着饭,她就走了,有时候话说到一半,接个电话,她又要走。每次都道歉,但从来不说她会改,因为肯定还有下次。”
她的语气,就跟小朋友抱怨父母太忙,没有时间陪她玩一样。裴霁笑了一下,又觉得心酸。宋迩要是知道裴艺已经出事了,不知道是不是还会像现在这样埋怨裴艺陪她太少。
宋迩轻轻叹了口气,情绪低落下来:“我也没有怪她的意思,她平时忙,我从来不说她的,毕竟她做的都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我就是,一个人待得太闷了。”
裴霁让她说得也跟着低落起来,一方面是,把一个失明的人留在这里,确实太闷太无聊了,另一方面则是宋迩这样抱怨着裴艺,但她不知道,裴艺再也不能回应她,不能像以前一样,为总是中途离开向她道歉了。
宋迩手中的茶捧了好久了,还是满的,几乎没动过。这时,她像是说累了,突然小抿了一口茶,然后身体前倾,打算把手里捧着的玻璃杯放到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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