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乔明渊豁然抬头,放在地上的手一紧。
他的目光如利剑一般,落在内阁黎文希身上,似乎要凭此将人射出一个窟窿来。
竟是不肯放过他们吗?
要是绾绾福宝还有爹仍旧在那院子里,此刻怕是被生生烧死了吧?
“那他们……”天启帝看向担架上的谢赟和林西澜。
德安回:“幸好,乔家人、谢赟和林西澜都没在乔家院子,他们为躲避祸患,去了二马胡同,在地窖里呆了一晚上。”
话音落下,黎文希立即瞥了一眼黎瑞敏,心中闪过一丝慌乱。
此事露了端倪了!
黎瑞敏比他老子更慌,乔家这把火却是他方才让人去放的,本想烧死这些人来个死无对证,万万没想到,人竟还没回那宅院里。一时间,他如芒刺在背,紧张得手心、后背全是汗,更觉头晕眼花,险些站立不住。旁人问他怎么了,他连话都不敢讲。
德安说完话后,谢赟和林西澜给天启帝行礼。
谢赟伤在腿上,外侧肚有些外伤,方跪下就痛出了一身汗,腿上的伤口也裂了开来,登时流了血;林西澜更惨,他伤在腹部,光是坐起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坐起后已满头大汗,唇色苍白,动一动都差点要了他半条命。见他二人如此惨状,天启帝便免了礼,问他们事情经过。
林西澜说话费力,谢赟口齿伶俐,将事情说了,同乔明渊说的出入不大。
“陛下,学生这里也有一份试卷。”林西澜费力的将护着的试卷呈送上来,天启帝接了,便发现跟乔明渊的试卷是一样的问题。
朱卷和墨卷对不上。
但他已经不用费心去查验文科馆了,经过乔明渊这一出,想来文科馆里此时也定有一份一模一样的,落了林西澜名字的试卷。
那是浪费时间。
他问:“你二人遭人刺杀,可知杀人者是谁?”
“不知,”谢赟摇头。
林西澜道:“学生也不知是何人对学生下次毒手,不过,当时学生是在大街上被刺杀的,目击者众多。再有,杀人者留下了证物。”
他说着,双手捧上一把带血的匕首。
正是这把刀捅在他要害处,险些让他命丧黄泉!
德安接过刀,用托盘捧到天启帝跟前,天启帝看了一眼,蹙起眉头,看着那匕首上的刻字:“这好像是个标志,是哪里的,你们瞅瞅。”
证物便被转到了三司跟前。
宋鉴看了一眼,眉心猛跳,他认得那标志。
不止他认得,刑部尚书陆纡也认得。
陆纡仔细的辨认了一下,说:“这好像是京城富商周家的标志。周家世代从商,做的是赌嫖的买卖。”大盛并不禁止赌博,教坊司秦楼楚馆亦有不少,大多是合法的,“像京城的宏源赌坊、如意赌坊、长乐赌坊都是周家的,生意挺大。”
谢赟猛地抬头:“敢问大人,麒麟赌庄也是周家的吗?”
陆纡道:“这个暂且不知。”
天启帝听他别的不问,独独问起这麒麟赌庄,便顺着话问:“麒麟赌庄怎么了?”
“回陛下,学生冤啊!”谢赟的口磕在地上:“会试开考之前,便有麒麟赌庄的人找到学生,说给学生三千两银子,让学生在会试时故意失利,绝不可考上榜。学生一口回绝了,读书十载,就盼着能榜上有名,如何会答应这件事?后来听人说,麒麟赌庄背地里开了赌注,一为围庄,二为独庄,便是赌今科会试谁人能上榜,押学生和林兄的占了绝大多数,因此,这些人找上门来,想收买学生作弊。”
“什么?”
“还有这种事?”
科举考试是选官入仕的最主要途径,竟还有人背地里操作科考,行这赌博事,混乱朝廷纲吉?
天启帝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黑。
给气的!
原本以为是有人处心积虑偷天换日,不曾想还有第二第三受害者。见了谢赟和林西澜,本以为事情已经结尾,不曾想这背后还有惊天大案!
徇私舞弊算什么?把持朝政才真正是动了帝王根本!
“林西澜,可有此事?”天启帝已经不能用震怒来形容心情了,他气得要抓住龙椅,才能控制自己的手不去捞东西来砸座下这群人。
林西澜咳嗽了一声,虚弱点头:“是,麒麟赌庄的人也找到了学生,让学生帮作弊。学生拒绝了之后,他们还曾放出狠话来,说学生不识抬举。陛下,学生的试卷被人替换不是偶然,既然赌坊的人能对学生痛下杀手,那在学生拒绝之后,他们行偷天换日之举,直接让学生落榜又有何不可?”
是的,一举两得!
不单单是他这样想,天启帝也是这样想。
“朝廷大事,竟成了商人牟利的手段,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天启帝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猛地捞起放在案前的镇纸,用力砸在了太和殿的地板上。镇纸砰的一声断成两截,震慑住了满朝文武,刷刷刷……瞬间,群臣跪倒了一片,内阁那边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出。
帝王之怒啊!
不管平日里这群人怎么弄权,在这种时候,谁都不敢造次。
在一片噤声中,卫轻轩终于起了身,他捧着黑木盒子,非常缓慢的打开,从中取出了一条玄黑铁杖。那杖长三尺左右,黑色,杖上雕刻着缠绕的双龙图案,杖头是双龙的头,龙牙闪着微光,虽不锋利,却能从上感受到汹涌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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