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益笑道:“怎好让你破费,我已定了酒楼,该当是我请客才行。”
结果到了揽胜楼才知道,胡山公没来。她有点诧异,抬头要问,谈益替她拉开了椅子,解释道:“胡山公家里有些事来不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夫人又怀上了,忙着在家安胎,说是害喜厉害,坐卧不安,他不放心夫人独自一人在家。”
顾婉玉又怀上了,以胡山公紧张夫人的程度,的确可能推掉所有宴请。
慕绾绾本觉得孤男寡女独处不好,但此时回避已然来不及,且谈益落落大方,她扭捏不肯反而显得矫情,索性也大大方方的落了座。
晚饭很丰盛,不过慕绾绾有些不习惯,她已经许久没有单独出来,很是想念在家的福宝。
谈益瞧得出来她有些心神不属,但他没戳破,十分珍惜难得相聚的时候。
两人小酌了两杯,慕绾绾喝的是果酒,谈益喝的是揽胜楼的女儿红,撤了席面的时候,他有些微醺,慕绾绾瞧着他下楼的脚步踉跄了两下。
来时的马车已经停在前院,谈益扶慕绾绾上了马车,自己也进了车厢。谈家的马车很宽敞,两人相对无言,谁都没开口。等到了乔家门口,谈益挑起车帘,慕绾绾道了声谢,待要下马车时,忽觉手腕被人抓住了,她还没回过神来,便觉得手掌紧了紧,谈益牵住了她的手。
她诧异的抬起头,正对上谈益幽深复杂的目光。
“谈公子?”
说不上为什么,她忽觉得心口颤了颤,逆着光影,坐在车厢里的谈益半张脸晦暗不明,眼神幽深,像极了她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她心神晃动,抽了抽手,谈益却没放开。
“绾绾……”他身上带着些酒气,眼神游离,语气很轻:“我真不想离开这里,我想留在京城,留在你身边,哪怕是看着你也好。”他顿了顿,又说:“有些话不说,我这辈子都没机会说了。”似嘲讽的笑了笑,他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打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觉得你该是我的妻……说来可笑,我似乎上辈子就见过你,认识你,拥有你!”
“你说人到底有没有上辈子?”
谈益抬眼看她,目光似流连惊痛:“我这两年来总做一个梦,梦里我见过你,在一个奇怪的建筑物跟前,上面有个石碑,写着滚金的大字,‘京江大学’,你踩着细细跟的鞋子,头上戴着高帽子,帽子的一角吊着流苏,站在石头上对我挥手;还有一回,我梦见你穿着白色的大褂,手上全是血,你不耐烦的看着我,跟我说一些我不怎么听得懂的话。梦里这里,很疼。”
他说着指了指胸口。
慕绾绾身躯一震,似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瞅着谈益,像见鬼了一般。
京江大学……
那是她前世的学校啊!
包括细细的高跟鞋,高帽子还带着流苏,那应是硕士毕业的帽子,白大褂……她惊呆了,不自觉的开口:“你还梦见了什么?”
“还有一些奇怪的画面,我说不上来。”谈益握着她的手越来越近,将她拉得近了一些,他说:“醒来之后,我找遍了无数个地方,也让人去打听过。可天下虽大,却没有一个地方叫京江大学。”
慕绾绾苦笑,当然不会有,那是另一个世界了。
可是另一个世界的画面,怎么会在谈益的梦里出现?
难道……
她猛地盯着谈益瞧,越是细看,越觉得心惊。
从前还不觉得,如今却突然发现,谈益的眉眼、神情都像极了曾经的那个人,那个在她少年时出现,炽热般闪耀过她的生命的人,那个当初乔明渊试探的问起她喜欢什么样的人时,她脱口而出的那个人。
那个人的名字叫易谈。
易谈,谈益。
易谈,谈益。
谈益。
“哈……”慕绾绾突然就笑了起来,她感到深深讽刺,又觉得心窝里被谁扎进了一刀子,搅得心口翻江倒海般的疼。
易谈是她的初恋,也是她上一辈子唯一爱过的男孩。他们在京江大学的校园里相识,她学医术,他学经济学,一场辩论赛让他们碰头,争锋相对让两人擦出火花。那天结束之后,他们一起在奶茶店喝奶茶、吃蛋糕,然后加了微信好友。如同很多人恋爱的经历,聊天、煲电话粥,他想尽了办法追求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烟火告白。
他们在一起走过大学本科的四年,又牵手走过了硕士的一年。
研二的时候,他们分手。
跟和电视剧里的狗血不同,现实的生活来得平静又简单。
他把她约出来,在京江大学的枫叶林下,他双手插着裤兜,对她说:“分手吧,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她不解。
过去四年都没说不合适,怎么突然就不合适了?
易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学医以后是要救死扶伤的,而我是学的经济学,家里人也希望我以后能接管家族的生意,家里人让我毕业了就结婚。”
“对象是谁?”她问。
易谈撇了撇嘴:“盛华集团的大小姐。”
她忍不住哈了一声。
“她能帮你什么?”她心里涌上来莫大的嘲讽,问这话的时候,语气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易谈道:“娶了她,我能得到盛华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爸爸的公司现在支持不住,有了这些资金的注入,我们家族企业不仅能起死回生,还能再扩大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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